“爸，你臉色咋這麼難看？”
方小琳發現，方志興臉色煞白，兩道眉毛緊緊攪在一起。
“沒、沒事，就是心里有點難受。”
“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方志興捂著胸口。
“方局長，要不你先回去村部宿舍躺一會，讓赤腳醫生來看看。”
徐佩雲走上前。
“不用不用……”
“喝口水緩一緩就好了。”
方志興擠出個笑容，只是他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
“楚書記，既然賬本沒問題，那咱們看看小河沿村賺錢的秘訣？”
見方志興說沒事。
徐佩雲轉頭看向了楚明飛。
“嗯，也好。”
‘我也想看看，陳建安上任這段時間，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楚明飛點點頭。
然後沖著工作組使了個眼色。
工作組的人便將賬本都放好，人也從桌子邊撤走。
這代表著查賬正式結束。
小河沿村和紅旗鎮公社，都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眾人參觀了雲領服裝廠和大荒釀酒廠，引起縣里眾人一片驚嘆。
“毫不夸張地說，雖然廠子規模還小，但產品質量遠勝咱們縣里的廠子。”
“縣服裝廠的衣服，穿兩次就會破，款式還難看。”
“縣酒廠更別提了，發福利回家都沒法喝……”
“這里圍脖真好，想給我媳婦買一條。”
“酒更好啊，我都饞了……要不是上班，肯定要嘗一嘗。”
工作組這些人私下議論紛紛。
反正查賬已經完畢，他們心情都放松下來。
誰也沒想到，這個偏僻的小村子，居然臥虎藏龍，有這麼好的兩家廠子。
“建安，你做得很不錯。”
楚明飛和陳建安特意走在最後面。
他眼中滿是欣賞。
“多謝楚書記夸獎。”
“既然您和縣里信任，讓我當這個村長，那就要讓村民們過上好日子。”
陳建安說得義正言辭。
“嗯……”
“不過，你這兩個廠子，能賺那麼多錢？”
楚明飛親眼看到電力局的合同，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陳建安笑了笑，把跟甦俄簽訂貿易合同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
“我看啊，你比縣里搞經濟的那些人都強！”
“看來要給你加加擔子啊。”
楚明飛若有深意。
久在官場的人，一听就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楚明飛這是要給陳建安升官啊。
徐佩雲和方小琳表情都帶著隱隱的喜悅。
她們也樂意看到陳建安被提拔。
可方志興臉色就難看了。
誰都知道，陳建安是唐生懷看中的人。
本來他的年紀太小，是個可以攻擊的人。
楚明飛如果提議提拔，自己這邊可以做文章阻撓。
可是現在，方志興完全沒有了那個心情。
自身都難保，哪還有心思使絆子。
方志興剛才看完了廠子。
又听說產品多麼的掙錢。
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既然都看過了，這次調查就算完成，咱們回去吧。”
楚明飛看差不多了，沖眾人說道。
這時，方志興的身體晃了晃。
“爸爸！”
方小琳趕緊上前一步，將他扶住。
只見方志興臉色慘白，額頭都是虛汗，整個人好像要暈倒。
“爸爸，你怎麼了？快叫醫生！”
方小琳急了。
方志興被赤腳醫生檢查，說是心髒有些問題，伴隨著頭暈。
村里條件有限，只能回縣里進一步調查。
“楚書記，請幫我向唐縣長請個假。”
“我身體太差，需要調整一段時間了……”
方志興有氣無力。
卻還掙扎著向楚明飛說道。
“方局長，身體是革命的真錢，你好好休息吧。”
楚明飛眼神中帶著深意，看著方志興那蒼白的臉。
調查組終于離開，小河沿村恢復平靜。
第二天，縣府卻熱鬧起來。
檔案室。
“听說了嗎，方志興心髒病發作，進醫院住院了。”
“嗯，听說了，請了長假……”
“我還听說，是因為嚇的。”
“不會吧，怎麼說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局長，能給嚇病了？”
“你不知道常委會上，方志興向唐縣長開炮？”
“他是站到關縣長那一邊了，這次調查，就是關縣長和唐縣長斗法。”
“結果人家唐縣長那邊勝了，方志興沒有好果子吃。”
兩位機關老黃牛，喝著茶水，嘮起了縣里的新聞，津津樂道。
“我還听說，紅旗鎮公社受災，小河沿村卻大豐收。”
“人家村子生產的服裝和酒，都出口到老毛子那里賺外匯了！”
“服裝我沒興趣，酒咋樣？”
“老毛子都認可，能不好嗎？我認識個調查組的人，說酒老香了，聞到都流口水。”
“哎呀呀，那我可得買一瓶嘗嘗，上哪能買到啊？”
……
會議室。
僅僅隔了一天，緊急常委會再次召開。
本以為調查組會打一個持久仗。
沒想到一天就調查清楚了。
紅旗鎮公社沒問題，小河沿村也沒問題。
這下，關縣長那邊的人，都啞口無言。
唐生懷掃視全場。
開炮的方志興住院了。
雖然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反正現在不用挨批。
但事情還是要說清楚。
“既然剛才楚書記已經把調查結果公布。”
“那就要還給被調查的同志一個清白。”
“小河沿村和紅旗鎮公社，年底該有的榮譽都得補上。”
唐生懷聲音依舊鏗鏘有力。
等于給這件事定了調子。
每到年底，縣里都要評選各種先進。
小河沿村和紅旗鎮公社，現在就已經預定了兩個名額。
“唐縣長，我有個提議。”
楚明飛舉起手。
“你說。”
唐生懷點點頭。
“陳建安上任村長不過半年，但成績斐然。”
“不但帶領小河沿村首次完成大豐收，還創建了服裝廠和酒廠，都跟甦俄建立貿易合作，能夠賺外匯。”
“像這樣年輕有為，真正有能力的同志，就要重用嘛。”
楚明飛以往在會議上都是提議處理有問題的干部。
這還是第一次提議提拔干部。
所有參會的縣府領導，都有些驚訝。
“嗯，楚書記的提議大家都听到了。”
“誰有異議？”
唐生懷穩穩坐在那里。
作為一把手，他不急著發表意見，而是要最後才拍板。
在掃視一圈，最後實現落到關縣長頭上時。
關縣長終于動了。
“陳建安的資料我看了。”
“今年才十八歲？”
關縣長面前，擺放著一份資料，正是關于陳建安的。
“這麼年輕，才剛擔任了村長。”
“現在又要提拔，有些太快了吧……”
關縣長悠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