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堅目光掃視間，忽然看到楊建設從領頭的車上躍下，大步走向他，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老李，我代表處給你送來物資了！陸大車的補給足夠用好幾天呢！”
李堅用力拍了拍楊建設的肩膀︰“建設，多謝。”
楊建設擺擺手︰“客氣啥，快來瞧瞧我們帶了什麼。”
“你和廠里的領導一起看看，天色不早了，工人們也該歇息了。
要不要請他們幫忙？”
六輛大車上確實有人，但他們疑惑不解︰難道不是來送貨的嗎？為什麼還要麻煩薄膜廠的工人？
上級命令只讓他們听從楊建設指示，因此只能照做。
但站在廠內不動手又顯得不妥，領頭的試探性地問楊建設︰“楊科長，我們應該怎麼做？”
龐副廠長立刻接過話茬︰“老龐，先給兄弟們準備些熱水暖暖身，順便叫大家都過來。”
龐副廠長興奮地點頭︰“那是必須的！”
領頭的同志急得直搖頭，這不是他的本意。
但龐副廠長不容置疑地說︰“同志們，跟我去休息吧，你們遠道而來，辛苦了，現在該由我們自己的人動手搬運物資了。”
“親眼目睹後，大家就安心了。”
這句話簡單明了。
在場的人都豁然開朗。
難怪領導這樣安排，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好好休息便是！
李堅再次拍拍楊建設︰“建設，多謝！”
他哪能看不出，這些物資大多來自楊建設的蔬菜大棚，是從兩家大飯店的配額里擠出來的。
這便是真友誼！
這才是雪中送炭！
隨車而來的壯漢們起初不明所以，不知為何楊科長讓他們只管休息。
他們的覺悟很高，本已做好勞動準備。
但薄膜廠的兩位廠長執意不讓動手。
領頭的有些不滿。
他們是奉命而來，絕不能讓領導丟臉。
這可不是小事。
兩位廠長並非對他們不好，恰恰相反，他們對這些人照顧有加。
盡管環境艱苦，仍為他們準備了干淨的房間和暖炕，熱水也燒好了。
完全無需他們動手。
如此優待，誰能說不好？
但領頭的卻坐立難安。
他們是領導派出的代表，必須有所表現。
可對方竟從未打算讓他們參與。
領頭的終于按捺不住。
“龐廠長，您不必客氣，我們就是來干活的！”
“不然回去後，領導不會放過我們。”
龐副廠長一愣，忙笑著說︰
“這次實在不能麻煩各位了。”
他見眾人一臉困惑，索性直說︰
“今日確實不能勞煩大家，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解釋原因。”
領頭的這才勉強听龐副廠長繼續解釋。
龐副廠長心中感慨︰“這樣的同志真是難得。”
“工廠正處于關鍵階段，誰能想到突然遇到這場大雪？”
“附近村子受災嚴重，我們的物資供應也被切斷了，眼看連今天的午飯都做不出來，廠里人心浮動。”
領頭的疑惑道︰“不是正巧給我們送來補給了嗎？”
龐副廠長笑著答︰“多謝大家了。
但正因為你們送來了物資，我們才不能麻煩你們幫忙。”
“工人們都知道庫存不足，只有親眼見到才能安心。”
領頭的細思之下，果然如此。
流言四起，真相反而被懷疑。
薄膜廠確實物資匱乏，每個工人都心知肚明。
不少工人雖嘴上不說，內心卻十分擔憂。
寒冬臘月，若真斷糧，誰能熬過這嚴寒？
僅靠精神鼓舞無濟于事，必須讓工人們親眼看到真實的儲備量。
否則他們的心始終無法安定。
難怪楊科長從未讓他們動手。
原來早就洞察一切。
領頭的釋然︰“那就按龐廠長的意思辦吧。”
龐副廠長爽朗一笑︰“理應如此。”
他笑呵呵地說︰
“大家多喝水，暖暖身子。”
“中午好好吃一頓。”
領頭的欣然接受。
並非不願幫忙，而是薄膜廠有自身需求。
楊建設科長也未要求他們參與。
他們自然願意休息。
于是這些人安靜地圍坐在火爐旁喝茶。
楊建設科長如何吩咐，他們便照做。
畢竟領導已安排妥當。
領頭隱約听見前方大貨車上人聲鼎沸。
他好奇地問︰“龐廠長，發生什麼事了？”
龐副廠長笑道︰
“我們的計劃奏效了。”
“現在工人們的情緒應該平穩了。”
領頭的對兩位廠長深感欽佩。
“不愧是領導，果然厲害。”
“若非您為我們解釋，我們至今仍是一頭霧水。”
“怎麼想也想不通。”
龐副廠長卻說︰“楊建設科長，當即就明白了。”
“不愧是從處出來的科長。”
“確實厲害！”
領頭的十分直率︰“我們的指令很明確——一切听從楊科長安排。”
“楊科長定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否則領導怎會下達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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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暗自思忖︰
“我們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怎能容凡人指揮？”
楊建設科長若無能力，豈可行？
領頭隱約听見前方大車旁的嘈雜聲。
他以眼神示意龐廠長。
龐廠長笑道︰“我們的計劃奏效了。”
領頭的點頭，不再多言。
六輛大卡車前人群熙攘。
“老張，老張，廠長搞來新鮮蔬菜、白菜，還有水果哦！”
一名工人爬上貨車，高聲喊道。
被喊到的老趙不以為意︰
“老趙，你是不是餓糊涂了！”
“這寒冬臘月的，哪來的水果？”
“直接說白菜、土豆、蘿卜就行了，還說什麼蔬菜……”
“是在炫耀你的學問嗎？”
工人們听他們對話，紛紛點頭。
北方的百姓，在冬季想吃上口新鮮菜實屬不易。
一入冬，只能吃老三樣。
多一種菜，就能多吃半碗飯。
哪有什麼水果？
老趙的話太夸張了。
冬天哪來的水果，怕是餓壞了。
老趙急了，猛地彎腰，舉起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睜大你們的眼楮瞧瞧，這是什麼？！”
工人們驚呼︰“西瓜！”
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西瓜。
看那模樣，怕是有四五十斤重！
“這麼大的西瓜？”
“真的有水果？”
“冬天怎麼會有西瓜？”
“而且還是如此好的西瓜？！”
楊建設利用隨身空間培育出了獨特的蔬果品種，這讓從未見過西瓜的工人們感到十分新奇。
老趙自豪地向大家展示車廂里的豐富食材，從韭菜、大蔥到黃瓜、西紅柿等應有盡有，唯獨沒有常見的白菜、土豆和蘿卜。
起初，工人們對老趙的話半信半疑，直到老張上車驗證，發現確實如此後，眾人紛紛爬上車確認。
滿載的蔬菜讓工人們驚喜不已。
老趙略帶遺憾地說要是這些蔬菜是肉就好了，但老張提醒他如今蔬果比肉更珍貴。
雖然工人們的飲食以肉食為主，但一場雪災讓他們意識到食物供應的重要性。
正當老趙還在感慨時，另一輛車上突然傳來喊聲，聲稱裝滿了肉。
這一消息瞬間引爆全場，工人們難以置信，直到有人舉起一大扇豬肉，才徹底相信。
這意外之喜令所有人激動萬分。
圍在車旁的同事齊聲歡呼。
水果蔬菜雖能帶來喜悅，但對這些工人來說，肉類才是最實在的慰藉。
如今竟有一整車的肉，怎能不令人興奮？這六輛車的到來，徹底驅散了大家因雪災而產生的憂慮，取而代之的是對李堅和工廠領導的信任。
他們看向李堅的目光充滿篤定——這是一個值得追隨的好領導。
李堅用力拍了拍楊建設的肩膀︰“建設，辛苦你了。”
“這肉食，應該不容易弄到吧！”
他深知楊建設出身于處，明白這種情況。
肉類供應有嚴格計劃，絕非輕易可得，即便是處，也需按規矩辦事。
李堅深知，楊建設一定費了不少心思，這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李堅認真地問道︰“蔬菜水果你自己種植，我還能理解，可這些肉是從哪里來的呢？”
他對此感到非常好奇。
肉品短缺已是普遍現象，這些肉究竟是從何而來？
楊建設微微一笑︰“咱們處可能缺，但別人或許不缺。”
李堅一愣︰“你是跟誰換的？”
楊建設笑道︰“工人嘗個新鮮尚可，但對某些人來說，肉已近乎厭倦，他們更想換些清淡的食物。
而蔬菜對于工人無足輕重，卻是飯館酒樓的珍寶。
同時，雖然平時肉的需求看似不多，但實際用量卻超乎想象。
于是我便用蔬菜份額，分別跟皇城根飯店的黃經理和玉華台的余經理換了部分肉食。”
“你放心，一切都走正規渠道，賬目清晰明了。”
李堅深受感動︰“我不是問這個。”
“大棚蔬菜產量固定，這樣做，你可是讓出了不少好處啊！”
楊建設笑著擺手，“這點蔬果算不上什麼。”
“你的工作才更重要。”
“這塑料膜的事關大局。”
“此事絲毫不能出錯。”
“幾筐蔬果能算什麼？”
“若是你這廠子順利建好投產，冬天想要多少蔬果就有多少。”
“從長遠看，這根本不值一提。”
楊建設有些不屑，“若非葉大爺攔著，我才懶得給兩家飯店那麼多配額。”
李堅聞言一驚。
“建設，不可！”
“皇城根大飯店和玉華台飯莊可是皇城的臉面，萬萬馬虎不得。”
“建設，你想想，那些外國人早已習慣咱們冬天只有三種常見蔬菜。
突然出現這麼多新鮮蔬果，還全是前所未有的獨特品種，他們會怎麼想？這便是顏面！皇城各方勢力會因此重新看待我們國家。
這些蔬果雖不起眼，卻有著實在的影響。
建設，你可別犯這種錯誤。”
楊建設對李堅十分欽佩，不愧是從處出來的精英，如此敏銳的洞察力，自己確實難以企及。
他所說的話竟與葉大爺所言毫無二致。
李堅當廠長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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