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攻打東平、東昌二府以來,梁山上多有些變化,但隨著李子方上山,宋鐵下山,梁山的態勢已經十分明朗。
無論細節如何,梁山招安已成定局。只待武松殺了宋鐵,梁山全伙投效朝廷,南下作戰掙得封妻蔭子的富貴。
然而就在諸多人物做了一夜美夢後的早上,宋鐵回山了。
孫二娘早上的包子剛出鍋,就見到宋鐵帶著一眾學子進了店。她自然是知道宋鐵拐帶兒童的事情,現在見宋鐵回來,難免吃驚。
宋鐵招呼孩子們就坐,然後對孫二娘行禮,道︰“二娘這邊可有新做的包子,孩子們趕了夜路,全都餓壞了。”
孫二娘心中雖然驚疑不定,但她是何等人物,臉上不露聲色的和宋鐵說話,只等靜觀其變︰“包子剛出爐,奴家這就讓伙計端上來。”
宋鐵明顯還有些不放心,囑咐跟在身邊的郭嘯天道︰“你去幫幫忙,莫讓伙計上錯了包子。”
郭嘯天立刻領命而去。他是上過戰場的,對後廚的作為也沒懼色。
孫二娘立刻道︰“中官放心,自從……呃,王英的事情以後,咱們這兒就沒包過人肉包子。”
宋鐵只是點點頭,但並沒有把郭嘯天叫回來。
孫二娘則又問道︰“我看孩子們風塵僕僕,又沒什麼急事,怎麼趕了夜路?”
宋鐵道︰“別說了,昨日我們晌午前就到了火莊,在清北義塾交流學習一番。晚宴上又看了帝姬新戲。卻在席間听說火莊前日受了一隊官兵滋擾。而那隊官兵昨日一早就朝咱們梁山來了。”
宋鐵說到這里又喝了口水才道︰“孩子們听了這話哪還待得下去?這就連夜回來報信。還請二娘速速傳訊山上早做準備。”
孫二娘道︰“我這就去傳信。”說著就讓伙計發出訊號,不一會兒阮小七的快船就停到了西山酒店的棧橋。
孫二娘打算親自上山說明情況,卻見宋鐵也追了出來,說道︰“我也跟二娘上山傳訊吧,孩子們就先在店里吃飯。”
阮小七看到宋鐵出來也有些震驚,孫二娘則連忙給了他個眼色叫他不要說話,然後對宋鐵說道︰“一會兒讓小七兄弟安排船只帶孩子們回山。”然後和宋鐵一起上了船。
宋鐵許是累極了,就和楊真兒在船艙里休息。孫二娘則以船艙憋悶為由,出去和阮小七說話。
說是說話,實則是囑咐阮小七︰“看宋鐵這樣子,還不知山上變故,一會兒你切莫說漏了嘴。”
阮小七道︰“一個區區閹人,說漏了嘴又如何,咱們還奈何不得他嗎?”
孫二娘道︰“宋鐵可是周桐徒弟,雖然沒露過身手,但是你還不知道盧俊杰、林沖、武松他們的功夫嗎?”
見阮小七還有些不屑,孫二娘又道︰“宋鐵不知深淺,他身邊那女護衛卻是個厲害人物。武松兄弟跟我說過,那女子武藝應該與他不相上下。”
阮小七听說一個女子竟然可以和武松不相上下,立刻毫不掩飾的往船艙里瞧了兩眼,那女護衛仿佛立刻感受到他的目光,眼神犀利的看了回來。
阮小七心中有鬼,立刻將眼神轉到一邊,假裝坦蕩的吹起了口哨。口哨吹了一半,又停下罵道︰“我怕她什麼,這可是在水上。”
孫二娘見阮小七神色不對,趕緊勸道︰“小七兄弟切莫胡鬧。”
阮小七卻已經先動了手,只見他用腳勾住船上一段麻繩,輕輕一拉,船艙內立刻傳出“啪嗒”一聲。孫二娘就听見宋鐵在船艙喊了一聲“啊”!
孫二娘趕緊過去查看,只見船底射出一道水柱,竟是船艙露了個窟窿。原本宋鐵在船艙里躺著休息,這水柱正好噴了他一身。
“漏水了。”宋鐵見孫二娘過來查看,趕緊告知。楊真兒卻反應極快,想到剛才阮小七偷瞧這邊,料定必是他搗鬼。
這船是個烏篷快船,阮小七所站船尾的通道正被往船艙里觀瞧的孫二娘堵住。地方狹小卻難不住楊真兒,她手抓另一側頂棚外延,身形一蕩就站在船篷之上。
阮小七見了,忍不住贊一聲︰“好俊俏的輕身功夫。”但他知道這人是沖著自己來的,單看這身法,自己便不是對手。轉身就想跳水。
然而楊真兒身法鬼魅,阮小七剛躍出船舷右腳就被楊真兒抓住,然後他的整個臉就拍在水面上。
好在阮小七水上功夫了得,沒有嗆水,但也被楊真兒拽了起來。
阮小七還想掙扎,卻被楊真兒輕松化解,順帶抽出麻繩給捆了起來,按在船板上。
阮小七忍不住罵道︰“你這婆娘莫不是個怪物,怎有如此大的氣力?”
阮小七話音還未落,卻听那邊孫二娘也驚呼一聲。阮小七和楊真兒都以為是宋鐵出了事,趕緊看過去。
只見船艙里面宋鐵被打濕了全身,慌亂整理服裝。發髻散落,臉上特地涂得姜黃偽裝也被水沖掉。
所謂︰
白鷗掠波窺秀骨,紅綃透水映桃英。
三千發瀑浮寒碧,一點胭脂渡冷泓。
正是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洛神儀態。
楊真兒看自家帝姬露了真身,連忙提了手邊一個船上的麻袋擋住阮小七視線。
但阮小七已然將那恍若天仙的樣子看了個真切,有些怔住,半晌才緩過神來。念叨一句︰“莫不是天上仙姑下凡了?”
阮小七是這八百里水泊長大的糙漢子,對男女之事沒什麼興趣,所以並沒起什麼壞心思。
但身為護衛楊真兒卻有些氣惱于自己的失職,罵道︰“我這就挖了你的一雙狗眼。”
趙妍兒听了此言,趕忙出聲制止道︰“真兒切莫傷人。”然後又轉頭對看的同樣有些愣神的孫二娘說道︰“還請二娘過來幫忙整理。”
孫二娘咽了咽口水,想要說些什麼,但平日的伶牙俐齒卻像走丟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趕緊過去幫忙整理。
此時正是冬季,一直穿著濕衣服難免受涼,在孫二娘的幫助下,趙妍兒把外套脫了,頭發和臉擦干。然後披了一件大氅,任由孫二娘重新梳了發髻。
趙妍兒才對楊真兒說道︰“放了小七兄弟吧。只不過是朋友間的玩笑。”
楊真兒心中有氣,卻還是听趙妍兒命令,放了阮小七,阮小七卻不好意思起來,立刻脫了外套,說道︰“我的外套給宋鐵兄弟穿。”
說完這話又覺得自己粗布外衣配不上人家,便又道︰“都是我的錯,我便也不穿外衣,陪著宋鐵……呃……那什麼,挨凍。”
顯然是這貨反應過來,不應該叫人家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