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不過是粉飾太平的幌子!"楊國奇嘴角的弧度輕輕向上勾起,他將茶盞重重摜在檀木案上,青瓷碎裂聲驚得檐下雀鳥撲稜稜飛起。他負手踱步,玄色錦袍下擺掃過滿地瓷片,"司馬消難謀逆作亂,其家族血脈里流淌的叛逆和貪欲之毒,豈是能用聖賢書輕易滌蕩的?"
李德林听後神色一凜,但很快臉上的神色又很快又恢復如初。甦威則將腰間玉佩轉得飛快,這是他思忖時的老毛病。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震驚——自孝文帝推行九品中正制以來,世家大族壟斷仕途已逾百年,他二人皆由此入仕。現今丞相大人這番言論,這簡直就是要掀翻天下士族根基。
"大人,這…"甦威剛要開口,楊國奇猛然轉身,袍袖帶起的風掀翻案上文書。他雙眉如利劍倒豎,眼中燃著灼人火焰︰"本相心意已決!司馬氏余孽、尉遲後人,凡有違叛朝廷者,其子孫永世不得入仕為官!"他的拳頭重重捶在案上,震得青銅燭台搖晃,"舉薦之法弊病叢生,世家子弟靠祖蔭入仕,朝堂簡直成了他們結黨營私的戲台!"
李德林喉結滾動,硬著頭皮道︰"大人,古往今來,舉孝廉、察賢能乃選才正道,驟然廢止..."話音未落,楊國奇已大步逼近,衣袂帶起的茶香混著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他常年征戰,舊傷發作時總要飲下苦澀湯藥。
"正道?"楊國奇冷笑,指尖幾乎點到李德林鼻尖,"王衍清談誤國,謝靈運恃才謀反,這些世家子弟的所謂正道,不過是他們禍國殃民的遮羞布!"他猛地轉身,望著窗外籬笆上的牽牛花,聲音漸冷︰"從今往後,唯有科舉取士,方能篩出真正的忠良之士。"
甦威上前半步,躬身道︰"大人遠見卓識,然科舉一事,恐非易事。"他抬頭時,目光掃過楊國奇緊繃的下頜線,"現今文籍多藏于世家,寒門子弟連筆墨紙硯都難置辦,何談應試?"
楊國奇背在身後的手攥成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何嘗不知這難處?去年巡視青州,曾見一村童用樹枝在沙地上練字,問其志向,答曰"若能識千字,便可為大戶記賬"。這一幕如芒在背、曾讓他徹夜難眠,遙想後世︰華夏國無論男女早已推行九年義務教育,國民受文化教育的水平全在高中以上。正是由于國民素質的不斷提高,華夏國的科技水平得到長足發展,生產力迅速提高、如今已躋身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之列。自己所處的北周要發展,必須要從基礎教育抓起、從選才任能的渠道抓起。
"寒門子弟若要躍過龍門,基礎文化的教育一定要普及,所以我們要創辦官學,讓六歲到九歲的孩童享受開蒙教育。"楊國奇突然開口,聲如洪鐘,"從州府到郡縣,廣設學堂,朝廷出錢購置典籍,聘名師授課。"他轉身時,燭火映得眼中波光流轉,"本相要讓田間耕作的農夫之子,也能與世家子弟同席論道!"
李德林撫須沉吟︰"大人,辦學耗資巨大,且世家必然阻擾..."話未說完,楊國奇已抽出腰間佩劍,寒光閃過,案上竹簡被劈作兩半。"阻擾?"他冷笑,劍鋒直指天際,"現今尉遲迥之亂,本相連他的數十萬叛軍都不懼,還怕幾個書呆子?"
甦威見楊國奇鬢角青筋暴起,知他舊疾又犯,忙遞上溫好的藥湯。楊國奇接過一飲而盡,苦藥味在口中散開,卻不及心中的苦澀。想起前日查獲的貪腐案,涉案官員半數出自世家,那些人捧著朝廷俸祿,卻在暗中勾結外敵,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甦大人,公輔兄"楊國奇將藥碗重重放在案上,"科舉之事,刻不容緩。"他的聲音突然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楊某征戰半生,見過太多百姓流離失所。若能讓寒門子弟有出頭之日,天下百姓便會站在本相這一邊,即便士族與吾為敵、又有何懼?"
窗外暮色漸濃,晚風卷著落花撲進屋內。李德林望著楊國奇被燭火拉長的身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見時,那個在戰場上縱馬揮刀的少年將軍,眼中也是這般熾熱的光芒。那時他便知,此人必將攪動風雲,卻不想他率先要做的竟是要改寫延續千年的選官制度。
"丞相大人,科舉雖好,卻需萬全之策。"甦威斟酌著字句,"譬如考試科目,是考經義還是策論?又該如何防止世家暗中操控?"
楊國奇眉頭緊皺,摩挲著劍柄陷入沉思。這確實是個難題,若考試內容仍以儒家經典為主,世家子弟憑借家學淵源,依舊佔據優勢。他忽然想起青州那個沙地上練字的孩童,靈光乍現︰"考實物!"他猛地抬頭,眼中光芒大盛,"農田水利、賦稅治理、軍情防務,讓考生用所學解決實際問題!"
李德林眼楮一亮︰"妙啊!如此一來,死讀書的世家子弟未必佔優,真正有治國才能者就能脫穎而出!"
甦威卻仍有憂慮︰"可考試題目如何保密?若世家提前得知,豈不是..."
"密封試卷!用數字編號代替姓名"楊國奇不等他說完,便脫口而出,"考生姓名籍貫一律密封,由專人謄抄試卷,考官不知考生身份,杜絕徇私舞弊!"他越說越興奮,在屋內來回踱步,袍角帶起的風將案上文書吹得嘩嘩作響。
夜色漸深,三人仍在熱烈討論。燭淚滴落在案上,凝成蜿蜒的淚痕,卻不及他們胸中翻涌的豪情。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楊國奇望著窗外漸醒的城市,握緊了拳頭。他知道,一場震動天下的變革,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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