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雪球呢？”
“在窗台上趴著吧？你到處找找看。”我媽在廚房回應了一句。
把書包甩在沙發，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一只渾白色的貓咪站在窗前睜著大眼眺望遠方，听到身後有腳步的它，回過頭望，豎起白里透粉的三角耳朵，歪著腦袋看我。
“喲？看啥呢？”我抱起許久沒見的貓，揉著它肚子。
“長大了好多啊。”
我媽在廚房回應我︰“它現在還小長得快。”
記得剛領它回家時，雪球只有我手掌大小，三個月不見，已經長到需要兩手托的地步了。
我揉了兩下便將它放下，只見它跑到桌底下，又迅速鑽出蹦到沙發上，一個漂移又不見蹤影。
“它平時在家就喜歡亂跑。”我媽收拾完東西，從廚房出來見到這一幕笑道︰“跟你小時候一樣，就喜歡鬧騰。”
“它怎麼跟我比？”我反駁一聲，雖說這只貓是我養的，有些我的性格是很正常的事兒。我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逗貓棒想把雪球找出來。
“行了，它掉毛凶得很，等下你妹妹回來還要出去吃飯，別弄一身毛。”
“那買菜干啥？”
“明天吃的。”
月假，按照往常的習慣，都是在學校旁租的出租屋里度過，但這次，我媽說有位親戚的宴席，正巧她順路便把我也捎上了。
原本我是拒絕的，但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吃頓席，于是乎也同意了。
下午六點吃席，還是難得。
接上我妹，看著一個個很熟悉但就是叫不出稱呼的面孔，我陷入了尷尬。
“咋？認不到我了哇？”
我揶揄地笑著，隨即把目光轉向我媽，後者會心一笑，“這個是你叫二叔，那個是表叔.......”
有了標準答案的我，照著答案抄，在眾人的笑聲中終是落座。
從大門便能看得出這席上的菜一定很好吃。
等待中，我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上次“秋游”後，林七月的心情有了緩解，至少沒有先前的苦悶和落寞感，出去走走或許真的有用。
往上翻，還存有我發給她的屬于她的照片，不過她說我偷拍是一個不好的習慣。
“你又偷拍我”
“這怎麼能叫偷拍呢？這叫記錄美好”
“偷拍就偷拍，還狡辯”
“我不太喜歡拍照，而且拍得不好看......”
配文的一個幽怨表情。
“有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哪怕我沒怎麼學過攝影，但在拍照一方面，我自認為我是有些天賦的，況且佳能不自帶ps技術嗎？不好看？不可能。
“我覺得挺好看的”
“我不管，下次不準了”然而林七月卻不這麼認為。
“你再拍，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老實說，她的威脅在我看來沒有絲毫威懾力，但我總不能回“我不信”之類的話。
“行吧行吧”記錄里我如是回道。
“你看啥呢？”
我妹東瞅西瞅的腦袋湊到我面前，好奇的眼欲要看穿我的手機。
“你怎麼窺屏呢？”我一激靈，迅雷不及掩耳把手機微傾向一側。
“啥見不得人的啊？”我妹嘴角一撇，神情可惜，“吃飯不能玩手機。”
“菜都還沒上，怎麼不能玩了？”
“我都沒有玩，你還玩上了？”
“這是你偷看別人手機的理由嗎？這是不對的。”我大義凜然地說，幸虧我手速快，真讓她看見那還得了？
“你手機呢？”
想起她的手機，我突然問道。
“額......沒電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瞬間，我了然，“那你該。”
涼菜上桌，我挑了幾筷子，手機收回褲兜，該準備吃飯了……
晚上，躺在被窩，十月的季節不冷不熱。
“明兒啥時候出來？”
“早上？”
“幾點？”
“九點？”
“那麼早？去哪兒啊？”
“不知道，先出來再說”
我和齊申達成一致，這次願意回來除了摟席以外還有一點，齊申剛好在成都有事兒，可以乘機聚一聚。
至于怎麼聚？到時候再說。
“明兒記得提前發消息，我沒回就給我打電話”我最後囑咐道。
“要得，打電話叫不醒，我就提刀來敲門”齊申一條帶著地獄玩笑的信息發來。
“老奶奶鑽被窩，給爺整笑了”
零點一分，微信界面，最上面的兩條消息都是同樣的字樣，晚安。
翌日，我起床的時間比我想的早很多。
七點半，太陽都沒起，想來是上學養成的生物鐘發揮了作用。
昨晚特意將手機鈴聲調到最大，睡覺需要安靜環境的我敢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和底氣的。
“起來沒？”
本以為收不到齊申的回復，但他秒回。
“早起來了”他似是不屑。
“要不現在就出來？”他問。
“你很趕時間嗎？”那麼早出去干啥都不知道，喝西北風嗎？
“你啥時候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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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
“那慌啥？”我反問一句，此時不待被窩更待何時？
“你現在干嘛？”
“躺著”
“還有呢？”
“刷抖音”
我仿佛能听到齊申那一拍雙手的聲音，“那不對了嗎？你出來也能刷抖音。”
最後拗不過他，在早上八點過我出門了，齊申還讓我多等了十多分鐘。
“你小子不準時啊。”
“公交車改站了，我不曉得啊。”齊申聳肩無辜道。
匯合後，我們順著大道隨便挑一個方向，“去哪兒？”問出了我們一直考慮的問題。
“看看先。”他給出了回答。
“武侯祠吧？你去過沒？”
“沒有。”我搖頭。
“那就走？”
“這兒到武侯祠遠嗎？”打開高德一搜，地鐵半個多小時，“不遠，走不走？”
“走唄。”
一聲令下，我倆朝著最近的地鐵站而去。
“你吃早飯沒？”
“沒有，你餓了？”
“沒。”
“那就等中午飯一起吃。”
我們出地鐵站口，武侯祠就在街道對面，一條街上人潮絡繹不絕。
“人這麼多？”
“景點，肯定啊。”
走過人行橫道，賣鍋盔的小攤吸引了我的鼻子和視線。
“你吃不？”
“可以。”
還沒進祠花銷就來了。
“一直听，還沒來過。”我打量著路過的周圍，感到一種新鮮和熟悉。
成都的許多著名景點，我听過的地方多余去過的，“正常 ，我只來過一次。”齊申拿著他手機偶爾拍照。
路過一個門口，看著熙攘進入的人們，齊申眼神示意，問道︰“進去看看不？”
“走唄。”老話說的好，來都來了，怎麼不得進去瞧一瞧?又不要門票。
事實上，大部分景點除開門票錢，只要能管住自己的嘴和購買欲望，去玩一次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穿過一條長廊，四合院構造的房屋，中間廳堂供奉著神仙像，門坎外三個蓮花蒲團，院子中間的香爐上，插著人們祈求的平安。
“你要不要去拜一拜？”我問齊申。
“有香嗎？”
“有，我們進門旁邊，免費領香。”我點頭說。
“那走 。”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幫你把包背上。”我說。
“行。”他將包遞給我，然後小跑去大門口領香。
“人挺多的”微信界面上是幾張剛拍的圖片，圖片里，是香爐和插香的人的背影，神仙像則是沒有入鏡。
“這是哪兒啊？”
她發來我意料之中的好奇和詢問。
“武侯祠”我回道。
“哦~我還沒去過呢”
“我感覺沒多少能玩的，就吃吃喝喝”
“景點是這樣的啦”她回道。
齊申拿著三柱免費的香回來了，跪在蒲團對著神仙像拜了三拜，起身對著裊裊香爐拜了三拜，興許是他心不太虔誠，插香的時候總插不穩，費了一番功夫才立住。
“香灰太多了。”齊申從我手上接過包，說道。
“人多嘛。”
循著這間庭院轉了一圈，沒什麼看頭後再回到外面，外面盡是賣東西的店鋪，還有雪王和星巴克，看到兩者的時候讓我和齊申眼前一亮。
“都開到武侯祠里面了？”
“牛逼。”
古街兩旁有許多小巷，巷子里大部分開有店鋪，當然也有保留原味的幽巷。
“進去瞅瞅不？”我隨意地指著一條巷子問道。
“走唄。”齊申比我先行一步，我跟在他身後。
這條街內，大多是賣工藝品的鋪子，琳瑯滿目的精美制作品同時價格不低。
路過一個老奶奶店鋪的我，慢下了腳步，最後駐足在店門口。
“等下。”我叫住前面的齊申，後者回過頭，走過來問︰“干啥？”
“我看看，順便買點東西。”
店鋪看著不大，只有一位坐在竹椅的老奶，門口掛著圓扇子、厚圍巾、針織帽很多東西。
“買一件不？都是手工的。”老奶語氣和藹，臉上掛著一股親切的笑。
能在景區開店的人，不說店的大小，反正家里一定有錢。
“這條圍巾多少錢？”
我指著一條圍巾問道。
老奶思考了一會兒後，報出一個我勉強接受的數字，“我能戴一下嗎？”
老奶眯著眼笑著點頭，“可以 。”
齊申用一種只有我倆能听到的聲音問道︰“你什麼時候戴圍巾了？”
“我不戴。”
“那看你要買的樣子？”
“我送人的。”我回答道。
再過幾天就是她生日，一直沒想好送什麼，不快冬天嗎？送條圍巾也不錯，依稀記得她曾經戴過。
“哦哦，看你吧。”齊申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想說可以網上買。
圍在脖子上，“是這樣的不？”我問。
“嗯......差不多吧？我也沒戴過。”齊申仔細打量著我。
“娃兒，你不介意，我教你一下。”老奶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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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煩您了。”走到老奶身邊，彎下腰看著老奶手上的動作，很熟練。
保暖效果很好，小巷子里穿過的風也滲透不了這深藍的屏障，其實我上手摸的時候便能確定這圍巾是面前老奶手工做的。
“那我就要這個了。”由此，我下了最後通牒。
付完錢，老奶笑容依舊和藹地跟我告別。
“你不戴著？”
“現在又不冷。”圍巾疊放進書包，前面的拐角過去，行人變得少了些。
時間晃眼來到正午，陽光在一天的最高處垂落下來，此刻武侯祠內遍地都在陽光的照耀下，我和齊申走出最後一條小巷，路對面一家“綿陽米線”正開著。
“吃啥？”
“都行。”
“米線？”
“先看看吧。”看到那家店門旁立著的價格單，望向道路另一邊我一臉肉疼地說道︰“那價格太貴了。”
“也行。”
順著路直走，稍微遠離景區後價格逐漸正常起來。
“就這兒吧。”齊申指著一家說。
中午簡單的對付了兩口，空蕩蕩的碗擺在我面前，“等會兒去哪兒？”
“不知道啊。”齊申嗦了一口後，搖頭道。
“不如回家打游戲。”
“游戲啥時候都能打。”齊申說著，“電玩城走不走？”
在查詢余額之後，下午三小時便在電玩城里度過，下午六點，壓馬路許久的我倆決定告別。
“下次見。”
走進站台之前我朝他揮了揮手，他家離這里不遠走路就能到。
“下次見。”他用相同的話回答我。
一小時後，我回到家，一天里手機沒有收到什麼消息，除了一些垃圾廣告以及中國移動短信提醒我欠費該交錢了。
......
“生日快樂。”這是張清早讀的課間對林七月說的第一句話。
“謝謝。”林七月微笑著點頭回應，“這是什麼？”
“生日禮物啊。”張清一臉笑意道︰“不知道送什麼，希望你喜歡。”
“心意夠就行了。”林七月笑了笑，從她手上接過那個裝著禮物的袋子。
“十七歲了哦~”隨後就是過生日交流的熟悉對話，我正在桌子前埋頭寫作業，雖然心思不在作業上面。
“七月你今天生日是吧？”鄭秋葉突然詢問道。
“是的。”
“我禮物下午帶來哦。”
“好的。”
等她們聊完，我才回頭去問︰“你咋曉得？”
“我能忘嗎？”鄭秋葉一副我本就知道的樣子。
“說真的。”
“听韓志杰說的。”鄭秋葉如實回答道。
“哦。”我腦海忽然想起了馬明浩，因為他跟林七月是同一天生日，他和韓志杰玩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麼韓志杰能知道的原因。
不出意外的，大課間的功夫，他們都來對林七月表示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林七月。”
“你也是啊。”
兩個同一天生日的人在此刻相互表示祝福。
韓志杰攬著我肩，笑著問道︰“楓子，你禮物呢？現在不表示一下？”
我玩笑地笑應道︰“心意到了就行。”
“耶？這樣的嗎？”听到回答，他顯然不太相信，“我不信。”
我聳聳肩，攤手表示無奈，“那確實沒禮物啊。”余光中看著被同學圍在中間正一一回應的林七月，反正一天時間長，禮物什麼的晚點送吧。
早上過後，下午只有像鄭秋葉這種“忘記的人”送禮物。
“七月早上真是夠忙的。”鄭秋葉調侃道。
“沒有沒有。”林七月連連擺手，“我都沒想到那麼多人記得。”
“你跟馬明浩是同一天這一點，就會有一堆人記得。”鄭秋葉直言道。
我想她表達的意思是說，馬明浩那幾位都是大嘴巴，以他們的性格，生日怎麼不得高調一點？
林七月在班里人緣是不錯的，絕大部分人並不會去對一位安靜的女孩生產討厭的心思。
“得虧他們提醒我，不然差點忘了。”鄭秋葉拍拍胸口，松懈道。
我嘴角一抽。
“話說，你的呢？你送了沒？”鄭秋葉忽的將話題指向我。
“沒有，我有份心意就夠了。”
“你怕是沒準備吧？”鄭秋葉上下打量著我，“你好意思說我嗎？你自己都忘了。”
“他送了的。”林七月在一旁，難得說次話。
“真 啊？”鄭秋葉依舊不相信，我臉色淡然，心里卻樂呵起來。
“看他樣子不像送了啊...”鄭秋葉嚷嚷道。
“你看，七月都幫你說話了……”
最後，以鄭秋葉半信半疑告終。
其實除了想避開送禮物高峰以外還有一點原因是我一直考慮的事情，那就是如何送出這個禮物。
我清楚的知道她不會拒絕，但沒經歷過第一次送女生禮物這個環節，高一那會兒剛認識沒多久，憑我矯揉的性格送女孩禮物？能交流就不錯了，至于高二那年是真忘記了，才怪......
腦海中模擬了無數種方案和情況，但最難的第一步始終沒有邁出去，由此可見，實踐和理論是存在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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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晚自習的鈴聲打響，我從腦海模擬的情景中退出來，林七月寫著作業，用只有我倆能听見的聲音小聲說︰“你想好了嗎？”
聞言，我搖頭，“等我想想。”
送禮拖到對方問，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面前擺著的文綜選擇，從半小時前做起，現在還停留在第十題上。我撓著腦袋眼讀著題，讀完後才發覺我連題意都沒讀。
安靜的教室下，在恍惚間，我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于是乎準備下課問問她，安靜的教室顯然不適合交頭接耳。
那個晚自習，心是一心兩用的。
“我有個主意，我給你放書包里，你自己回去看行不？”下課鈴聲一響，我目光注視著她問道。
“哎？這麼神秘的嗎？為什麼？”林七月臉上露出不解以及好奇，“到底是什麼呀？”
我則保持神秘地搖搖頭，“行不？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其實這並不是一件什麼特別或者見不得人的禮物，只有那我不敢拿出來展露在陽光下的心意罷了。
“嗯......”她沒有回答，而是拉開書包看了一眼，然後問︰“那禮物不會很大吧？”
我會意，看向她書包里，有幾本書，“裝得下。”
“那好吧，我回去看看是什麼。”林七月頷首。
“別太期待，很普通的。”我開口說，防止造成落差。
“沒事兒的，心意我感受到就行。”林七月似乎知道我的顧慮，安慰道。
“行吧。”
“你吃嗎？”
抽屜里，她掏出一盒奧利奧，那是早上別人送的。
我想了想，點頭，“必須來一口。”
放學前，我那看似不切實際又莫名其妙的方案成功了，回到出租屋的我時不時看眼手機，等待著某人的回信。
要問我為什麼不主動發過去？我也不知道。
十點四十一分，一聲消息提示在寧靜的房間突兀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連續幾道。
“我很喜歡”
“謝謝”然後是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她戴著一條白色圍巾的仰拍圖。
“還有一條呢？”
“噢，在這兒呢”
“為什麼是兩條啊？”
她發來疑問。
“萬一不喜歡其中一條，不是還有另一條嗎？”我如實回過去。
“我都喜歡的，只是白色不太耐髒”
“是哈”
一種深色一種淺色是我想到的最優解，她提過她喜歡深色，而黑白色也可以，只是白色要注意些，不過那條白色圍巾的材質並沒有那麼容易髒。
“早點睡”
“我等下就睡了”
“你也是”
“我差不多”
看著對話框里不斷彈出的消息，我止不住笑意。
“那我睡覺啦”
“晚安”
我同樣回道︰
“生日快樂”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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