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柳梢頭時，李長庚正攥著半塊冷硬的功德餅往觀里晃。山道上飄著薄霧，像誰把豆腐腦潑在了夜色里，忽听得身後傳來“嗒嗒”的高跟鞋響——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里，能穿高跟鞋的，要麼是迷路的女香客，要麼是迷路的女鬼。
他回頭時，煤油燈的昏黃光暈正爬上紅漆旗袍的開衩處。穿旗袍的女子梳著復古波浪卷，耳垂掛著珍珠墜子，腳踩三寸高跟鞋，卻臉色青白得像涂了十層面粉，手里的煤油燈飄著幽藍火焰——標準的港片女鬼扮相，只是嘴角還沾著沒擦干淨的胭脂，像喝奶茶時蹭到的奶蓋。
“小哥，”女子捏著嗓子，尾音拖得比樹先生的卷發還長，“你看我……是像人，還是像鬼？”
李長庚盯著她旗袍上歪掉的盤扣，突然想起系統昨晚更新的“鬼類圖鑒”︰【山鬼•黃月如，民國戲班花旦，因暴雨墜崖身亡，執念為湊齊《牡丹亭》全套戲服，擅長模仿港片女鬼台詞】。他摸了摸腰間的木質發簪，突然福至心靈︰“像我下一單功德任務對象。”
女鬼當場破功，煤油燈差點掉地上︰“你這道士怎麼不按套路來？劇本里都該說‘像人’或者‘像鬼’的！”她跺了跺腳，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噠噠”的脆響，卻驚飛了樹梢的夜鴉，“人家練了三個月的粵語！你听這發音——‘你看我系人定系鬼啊？’”
系統界面適時彈出【觸發隱藏劇情︰女鬼的spay執念•進度03】，李長庚強忍著笑，從道袍里摸出半張功德香灰畫的符紙︰“這位阿姐，你這扮相要是去人間直播，妥妥的鬼界頂流。不過嘛——”他晃了晃符紙，“你的戲服好像缺了點配飾？”
女鬼的眼楮準確來說是眼白）突然亮起來︰“你能幫我弄戲服？我要水袖能發光的那種！上周在人間看到個叫‘抖音’的東西，好多女鬼穿漢服跳舞，點贊量比我的怨氣還高！”她突然湊近，珍珠墜子蹭過李長庚的道袍，“只要幫我完成執念，我就幫你守山門，比那棵臭槐樹靠譜多了！”
系統瘋狂閃爍【檢測到雙贏任務！建議答應】，李長庚卻盯著她旗袍上的補丁︰“先說好，戲服得用功德值換。你知道怎麼積累功德嗎？比如幫迷路的香客指路，或者……”他突然瞥見女鬼發間的枯葉，“幫樹先生撿掉在他頭發里的鳥屎？”
“呸！”女鬼氣鼓鼓地叉腰，旗袍開衩處露出半透明的小腿，“本姑娘生前可是戲班頭牌，怎麼能做這種粗活？”但下一秒就委頓下來，煤油燈的火焰矮了半截，“其實……我就是想穿著漂亮戲服，再唱一次《牡丹亭》。那年暴雨沖了戲台，我連水袖都沒來得及戴上……”
山道上的風突然靜了。李長庚看著她突然低落的眉眼，想起師傅臨終前說的“鬼之執念，皆為人間遺憾”，突然從懷里掏出系統送的“功德香灰•原味”︰“交給我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戲服要是需要縫紉機，我可得去山下借王老漢家的——”
三天後，道觀後殿成了臨時裁縫鋪。甦清瑤雖然此時她還沒出現，但李長庚已經在心里預定了這位未來的藥王女主）的藥簍被用來裝染料，樹先生貢獻了新鮮槐花當顏料，土地公偷來土地奶奶的繡花針代價是被追著打了三夜），就連功德箱里的香灰都被調成了銀線，繡在水袖上會發出熒光。
“記住，唱到‘原來奼紫嫣紅開遍’時，水袖要這樣甩——”李長庚舉著破掃帚當道具，教女鬼甩袖的姿勢，卻被她一肘子懟開︰“錯啦！要像這樣——”她踩著高跟鞋轉圈，旗袍下擺飄成圓月，熒光水袖掃過之處，香灰畫出的牡丹竟在空氣中綻放。
系統界面瘋狂跳動【執念修復進度100！解鎖“鬼畜驅邪”技能可召喚鬼類表演才藝退敵）、獲得“戲腔攻擊”道具對妖類造成雙倍傷害）】。女鬼看著自己煥然一新的戲服，突然對著月亮唱了句《最炫民族風》，驚得樹先生的槐花全掉在了李長庚頭上。
“以後就叫你月如姐吧。”李長庚揉著滿頭槐花，看著女鬼現在該叫山鬼小姐姐了）對著香爐練習比心手勢，突然听見系統提示【功德值突破500，解鎖“多道侶系統•初級”——注︰當前僅開放鬼類道侶卡槽】。
他猛地嗆到︰“系統你要不要這麼急？我連功德香灰都沒攢夠換正品符紙呢！”但月如姐已經飄過來，煤油燈往香爐上一擱︰“放心，本姑娘現在是專業守山門的，以後有香客來，我就唱《牡丹亭》給他們听，保證功德值翻倍——”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先說好，要是遇到穿西裝的僵尸王，你得幫我要簽名！”
夜色中，道觀的新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映得月如姐的水袖流光溢彩。李長庚摸著懷里的系統界面，突然覺得，這破廟的香火雖然還沒旺起來，但熱鬧程度已經快趕上人間的戲台了。
至于明天？管他呢，先讓月如姐練習一下怎麼用戲腔唱《好運來》——畢竟，系統說過，搞笑功德才是最強的升級武器。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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