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舟的艦橋在蜂膠碎屑中震顫。楚旭扶著控制台站穩，天眼血漬在蜂膠鍵盤上凝成的銘文還未消散——“鎖百骸為鏈，此艦即吾疆”。導航屏上，被淨化的航路圖正以星軌城為中心向外蔓延，像根銀色的鎖鏈，將深空里那些蠢蠢欲動的復眼一一圈住。
“陛下，八座星骸浮島已完成坐標錨定。”甦虹的聲音從鏈樞艙傳來，她的鏈樞殘跡仍在滲出幽藍髓火，“每座浮島都嵌著淨世刑碑的碎片，菌絲腐蝕速度被壓制了七成。”
“很好。”楚旭指尖劃過艦橋的星圖投影，目光落在中央那座浮島上——那里曾是星盟的“懺罪艦”殘骸，此刻正被淨髓鎖鏈串成燈塔，“甦虹，把懺罪艦的星圖數據庫調出來。我要看看，當年我父親楚河是怎麼把半艘星艦焊進這蜂巢的。”
通訊器里傳來金屬摩擦聲。陳淵的金骨手臂扒開半片蜂巢殘骸，露出嵌在其中的青銅碑面︰“陛下，刑碑的‘悔’字筆畫里，檢測到楚河的基因鎖。這碑不是星盟造的……是他們從地球挖走的。”
楚旭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三天前在不周山遺跡發現的石壁——那些與星隕聯邦星艦同紋的符號，此刻正與刑碑上的基因鎖產生共鳴。原來所謂的“外星殖民”，不過是地球古文明的一場內戰？
“轟——”
艦橋突然劇烈晃動。導航屏警報聲撕裂空氣︰“檢測到高能孢子雲！方位……星骸浮島下方！”
楚旭沖向舷窗。透過被蜂膠污染的強化玻璃，他看見中央浮島的淨髓鎖鏈正在滲出暗紅液體。那些本該被淨化的噬星孢子，竟順著鎖鏈的紋路逆流而上，在鎖頭處凝聚成半透明的菌繭——每顆菌繭里，都裹著個與他父親楚河有七分相似的身影。
“是……楚河的克隆體？”甦虹的聲音帶著震驚，“基因鎖匹配度99.7！他們用懺罪艦的生物艙培育了……”
“培育了‘蜂後預備體’。”楚旭的聲音冷得像淬火的鋼，“當年楚河被改造成蜂後，不是失敗品，是試驗品。星盟要的不是蜂後，是一群能替他們啃噬星球的‘活工具’。”
艦橋的應急燈突然熄滅。黑暗中，楚旭的天眼自動亮起血光，照見艙壁上浮現的熒光紋路——那是淨世刑碑的基因鎖在自發運轉，正沿著他的血管往大腦里鑽。
“陛下！您的基因鎖在激活！”陳淵的金骨斧劈開撲來的菌絲，“這是楚河的‘蜂後覺醒’程序！當年他就是為了阻止這個才……”
“我知道。”楚旭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所以他把自己焊進刑碑，用懺悔艦的引擎封印了蜂巢核心。現在，該我來拆這個封印了。”
他反手抽出腰間的基建令。星隕石碎片在令牌中心炸裂，迸發出的能量波瞬間席卷整艘淨舟。被淨化的星骸浮島突然發出轟鳴，淨髓鎖鏈如活物般脫離浮島，如巨蟒般纏向中央的菌繭——那是楚旭用刑碑碎片為引，給“蜂後預備體”準備的“刑具”。
“腐蝕我！”楚旭張開雙臂，任由菌絲穿透他的皮膚。星隕石碎片在他體內發燙，將腐蝕液轉化為液態金屬，“用你們的蜂膠，給我鑄一副更硬的骨頭！”
菌繭在他面前炸裂。楚河的克隆體發出刺耳的尖叫，卻在接觸到金屬液體的瞬間被包裹成繭。楚旭看著自己的手臂——原本被蜂膠侵蝕的傷口正在愈合，新長出的皮膚下，隱約能看到星隕石的紋路。
“這才是真正的‘基建’。”他對著通訊器低語，“不是鋼筋水泥，是用敵人的血肉，鑄自己的山河。”
淨舟的引擎突然發出龍吟。陳淵的金骨活塞泵出最後一滴能量，將淨舟推向深空。楚旭望著艦橋外那片被淨髓鎖鏈籠罩的星骸浮島，突然想起糖畫婆婆說過的話︰“最硬的糖，是用最苦的糖熬的。”
此刻的深空里，億萬復眼正在閉合。它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那個被它們稱作“噬巢者”的人類，正用敵人的骸骨，為自己鑄造一艘能撞碎所有牢籠的——
淨世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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