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指尖還殘留著空間裂縫閉合時的刺痛,鼻腔里的血腥味像根細針,扎得他眉心突突直跳。
混沌悟性在幻境破碎的瞬間就開始自我修復,可那種被龐大存在注視的灼燒感,卻順著脊椎骨往頭頂竄——他低頭看向掌心,陣紋正泛著不尋常的幽藍,像在呼應什麼。
"咳。"他抹了把鼻血,指腹在岩石上蹭出一道暗紅。
歸墟的風裹著混沌海的咸腥灌進領口,這才讓他注意到腳邊的變化︰原本碎裂的算珠不知何時化作了細沙,而他們正站在一圈淡金色的光紋中央,那些紋路順著岩石縫隙蔓延,在十步外隆起一座半透明的祭壇。
祭壇中央懸浮著枚暗金色棋子,表面流轉的紋路竟與玄塵掌心的陣紋有三分相似。
"終于肯顯真容了?"青鸞的聲音裹著涅盤火的 啪響。
她原本赤金的火焰不知何時褪成了橙紅,像團被雨水澆過的篝火,卻在看見祭壇的瞬間"轟"地騰起半人高——這是器靈情緒波動的表現,玄塵記得她上次這麼炸毛,還是自己偷吞了她藏在火山里的靈晶。
林初雪的手指突然掐住他手腕。
玄塵轉頭,正撞進她泛紅的眼底——那是因果律視覺過度使用的征兆。
她的瞳孔里浮動著金線,像有人在她眼底織了張網︰"祭壇的因果線......"她喘著氣,"和天機老人、和你、和歸墟寂滅陣全纏在一起,像......像被人提前編好的繩結。"
話音未落,蒼老的聲音就從棋子里滲了出來,像舊木匣開合時的吱呀︰"小友,你以為我在幻境里說的是假話?"暗金棋子表面裂開蛛網狀的細紋,露出里面流轉的銀芒,"百年前我撿的陣圖殘片,五十年前換的困仙陣譜,三天前藏的算珠......哪一步不是為了引你到這里?"
玄塵的混沌悟性突然躁動起來。
他能清晰感知到棋子里的能量波動——那是氣運值凝結成的實體,帶著天機閣特有的推演道韻。
可最讓他皺眉的,是那能量里藏著一絲熟悉的......悲愴?
就像當年他吞噬第一個陣靈時,對方在消散前傳遞的情緒。
"引導?"青鸞的火焰"刷"地裹住祭壇邊緣,燒得光紋滋滋作響,"你讓玄塵吞天罡陣引靈氣暴動,吞輪回陣亂轉世因果,現在又要他踫歸墟寂滅陣——這是引導還是填坑?"她尾音突然拔高,火焰里浮出半只青鸞虛影,利爪幾乎要抓破棋子,"你當年鎮壓陣靈污染時,也是這麼說"為了三界"的吧?"
棋子突然劇烈震顫。
玄塵看見林初雪的因果線猛地繃直,金線在她瞳孔里擰成一股繩——那是天機老人在動用殘余意識對抗青鸞的火焰。"小丫頭懂什麼?"老人的聲音帶了喘息,"歸墟在膨脹,混沌海的時間法則已經亂成漿糊,三天前有個盛唐的道種漂到人間,害死了七個城市的人;五天前幽冥的無間血海漫過了酆都......"他頓了頓,"這些,你以為是偶然?"
玄塵的呼吸突然一滯。
他想起三天前系統警報突然狂響,自己順著氣運波動找去,正撞見個穿 袍的古修士在地鐵里捏訣——那修士周身纏繞的,可不就是歸墟道種特有的混沌紋路?
當時他吞了那道種,系統提示"氣運+37",卻沒說背後的因果。
"所以你要他當新的鎮流器?"青鸞的火焰弱了些,虛影的翎羽開始剝落,"用陣靈之身吞歸墟本源,把自己變成活的封印?"她轉頭看向玄塵,火焰里的眼楮亮得驚人,"你忘了系統的真相?
它本就是天道清理陣靈的程序,你現在越強大,被同化得越快!"
林初雪的手突然松了。
玄塵低頭,看見她掌心全是冷汗,因果線在她指尖若隱若現︰"我看見......"她聲音發顫,"如果玄塵不接,歸墟會在三個月內淹沒人間;如果接了......"她抬頭,眼底的金線突然斷成兩截,"他的陣紋會變成黑色,和當年被鎮壓的陣靈一模一樣。"
混沌海的浪頭突然拍得更響了。
玄塵感覺有陣紋從腳底往膝蓋爬,那是本體在自發感應祭壇的能量。
他伸手,指尖離棋子不過三寸,卻又停住——棋子表面的細紋里,正滲出和半枚算珠上一樣的字跡︰"陣靈污染,當以陣靈淨之。"
"你要的答案,在棋子里。"天機老人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但選不選,看你。"
青鸞的火焰"噗"地滅了。
她化作一道流光鑽進玄塵袖中,只留一句悶聲悶氣的"想清楚再踫"。
林初雪的因果線重新纏上他手腕,這次卻軟得像根毛線︰"我陪你。"
玄塵望著棋子里流轉的銀芒。
他能听見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里嗡嗡作響,卻又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這棋子不是陷阱,是選擇題。
選了,可能成新的天道工具;不選,三界會被歸墟吞沒。
可最讓他心跳加快的,是棋子里那絲熟悉的悲愴感——像極了他作為陣靈時,望著上古神魔隕落時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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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正確道路","他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是讓我變成另一個你?"
棋子沒有回答。
暗金色的表面突然泛起漣漪,倒映出玄塵的臉——他看見自己眼底的陣紋在跳動,像在應和遠處混沌海的浪。
青鸞在袖中翻了個身,火焰隔著布料燙得他手腕發紅。
林初雪的因果線輕輕拽了拽他,像在說"別慌"。
玄塵伸出手。
指尖即將觸到棋子的剎那,他突然停住。
棋子里的銀芒猛地炸開,在他掌心投下一片光影——那是幅陣圖,歸墟寂滅陣的完整圖卷。
可他沒動。
他就這麼站著,凝視著棋子,凝視著里面翻涌的光與暗,像在看一面照見未來的鏡子。
混沌海的風卷著道種的幽光掠過他發梢,遠處傳來青鸞不耐煩的催促,林初雪的因果線在他腕間纏了又松。
但玄塵只是站著,凝視。
他在等,等棋子里最後一絲秘密自己浮出來——或者,等自己心里那個答案,先一步浮出水面。
玄塵的指節在風里微微發顫。
他能听見自己心跳撞著肋骨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急——不是因為恐懼,是某種近乎興奮的灼燒感從丹田直沖頭頂。
這感覺他太熟悉了,每次混沌悟性即將暴走前,血脈里都會騰起這種要撕開裂口看真相的熱。
"你說的"正確道路",是讓我變成另一個你?"他剛才問出口的話還在風里打著旋兒。
棋子沉默的回應像面鏡子,照出他心底最深處的抗拒——他不要當鎮流器,不要當天道的提線木偶,更不要重蹈那些被鎮壓的陣靈的覆轍。
他們的悲愴他曾感同身受,現在輪到他選,憑什麼要走同樣的路?
林初雪的因果線在他腕間輕輕一拽。
他側頭,正看見她睫毛上凝著細汗,金線在瞳孔里織成的網微微扭曲——那是她在用因果律視覺窺視他的選擇可能掀起的風暴。"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壓得他心口發暖。
他看見她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警服袖口,布料起了毛邊,這才想起她昨晚為了追蹤他的因果線,在監控室熬了整宿。
"那就讓我來做個不一樣的選擇吧。"他對著她笑,嘴角揚起的弧度比平時更松快些。
這句話說出口時,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裂開——不是恐懼,是破籠的雀鳥撲稜著翅膀,撞碎了那些"必須如此"的枷鎖。
青鸞在袖中突然動了動。
火焰隔著布料燙得他手腕發紅,是器靈在用這種方式傳遞情緒。
他能感知到她的靈識在識海里翻涌,像團被攪亂的岩漿︰"你瘋了?
那棋子里是歸墟寂滅陣的核心!
你不吞它,難道要......"話沒說完就被他壓了回去——現在不需要爭論,他需要的是動手的時機。
玄塵深吸一口氣。
混沌海的咸腥涌進肺里,卻壓不住他掌心騰起的熱度。
雷火之力在經脈里亂竄,他故意沒去壓制,任由紫色電弧裹著赤焰在指尖躍動。
這是他獨有的"混合靈能",當年吞噬雷劫陣和南明離火陣時,兩種屬性在他體內打了三天三夜,最後竟融合成這種既暴烈又頑固的力量——像他的脾氣,偏要在規則里鑿出個窟窿。
"封印陣紋......"他低吟著,指尖開始在虛空中勾畫。
陣紋的紋路是他連夜修改的,借鑒了天機閣的鎖魂陣、又揉進自己陣靈本體的特性。
原本的封印陣只能困住活物,他卻在陣眼里埋了道"因果錨"——要鎖的不是棋子,是棋子里那些被天機老人編織了百年的因果線。
林初雪突然倒抽一口冷氣。
她的因果線在兩人交握處炸成金霧,又迅速凝結成更細的絲線,纏上玄塵正在勾畫的陣紋︰"玄塵!
這陣紋的因果鏈......"她的聲音發顫,"它在吃你的氣運值!"
他低頭,看見系統提示在視網膜上瘋狂跳動︰【檢測到非常規陣紋構建,消耗當前氣運值17】【警告︰因果錨需宿主本源為引,是否繼續?】他勾了勾嘴角,在系統提示的"否"選項上重重一劃——他等的就是這個。
青鸞"刷"地從袖中竄出,赤金火焰裹著半透明的鳥形虛影,利爪幾乎要抓破他的手背︰"你瘋了!
用本源當錨?
你知不知道當年鎮壓陣靈污染時,天道用了多少本源?"她的尾羽在風里簌簌抖動,火焰邊緣泛著青白,是真急了,"那棋子里的因果力能絞碎你的靈識!"
"所以才要改規則。"玄塵的指尖終于完成最後一筆。
紫色雷火裹著赤焰的陣紋在掌心成型,像朵燃燒的曼陀羅,每根紋路都泛著妖異的光。
他能感覺到本源之力順著指尖往外淌,像割開手腕放血,但奇怪的是,他不疼,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暢快——原來打破既定軌跡,是這種渾身通透的滋味。
"小友!"天機老人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破風箱似的嘶啞,"你不該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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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寂滅陣的核心必須被吞噬才能穩定,封印只會讓它......"
話音未落,玄塵已猛然向前一指。
燃燒的陣紋化作鎖鏈,帶著刺啦的雷響,精準纏上懸浮的暗金棋子。
變故發生在剎那間。
棋子表面的銀芒猛地炸開,像被戳破的水銀球。
玄塵看見林初雪的因果線在接觸的瞬間全部繃直,金線在她眼底擰成螺旋;青鸞的火焰"轟"地漲高丈許,卻在觸及銀芒的剎那被染成詭異的幽藍;而他自己掌心的陣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手臂上攀爬,每過一寸,都像有把燒紅的刀在刮骨頭。
但這些都比不過棋子里傳來的震動。
那是種頻率極高的震顫,透過雷火鎖鏈直往他識海里鑽,帶著無數混亂的片段︰盛唐道種吞噬城市時的哭嚎、無間血海漫過酆都時的腐臭、上古陣靈被鎮壓前的不甘......他的混沌悟性瘋狂運轉,試圖解析這團亂麻,卻在觸及最深處時突然頓住——那里藏著句話,用陣靈特有的紋絡寫就︰
"若陣靈不願為鎖,便成火。"
鎖鏈的末端已經纏上棋子。
玄塵看見暗金表面裂開更多細紋,有漆黑的霧氣正從裂縫里滲出來,那霧氣沾到雷火鎖鏈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系統提示在腦海里炸成一片紅光︰【因果反噬預警!
當前氣運值剩余32】【本源消耗超過臨界值,建議終止操作】
他沒理。
林初雪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卻帶著奇異的溫度,像塊捂熱的玉。
他轉頭,看見她眼底的金線正在斷裂重組,每斷一根,就有新的絲線從她心口鑽出,纏上他的陣紋——原來她在偷偷用因果律視覺為他分擔反噬。
青鸞的火焰突然裹住兩人交握的手。
赤金與幽藍的火焰在掌心糾纏,最終融合成某種介于金與紫之間的顏色,順著鎖鏈往上竄,竟將腐蝕的黑氣逼退了幾分。
器靈的聲音在識海里響起,帶著咬牙切齒的無奈︰"笨蛋,要燒就燒徹底些。"
玄塵笑了。
他能感覺到本源還在流逝,氣運值還在下跌,甚至能听見混沌海的浪聲突然拔高,像在為這場逆勢而行的賭局擊鼓。
但他的指尖更穩了,陣紋的光更亮了,因為他終于看清了棋子里最後一絲秘密——那不是天機老人的算計,是某個更古老存在留下的提示,關于陣靈不該是鎖,而該是火,燒穿所有陳腐的規則。
鎖鏈完全纏上棋子的瞬間,暗金表面突然泛起血月般的紅光。
玄塵听見天機老人的驚呼被截斷在風里,看見林初雪的因果線徹底崩成金粉,看見青鸞的火焰熄滅又騰起,而他自己的掌心,陣紋已經爬到了肘部,顏色從幽藍變成了暗紅——像凝固的血。
但他沒有停。
他只是盯著棋子,盯著那團被鎖鏈捆住卻仍在掙扎的光與暗,突然想起自己還是陣靈時,曾見過上古神魔隕落前的眼楮。
那眼楮里沒有絕望,只有瘋狂的、要撕開天道的光。
現在,他的眼楮里也有了同樣的光。
歸墟的風卷著黑氣掠過祭壇,遠處傳來混沌海的轟鳴,像某種古老的號角。
玄塵的指尖微微發顫,卻始終沒有松開。
他能感覺到鎖鏈在收緊,棋子在震顫,而更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不是天道的清理程序,不是新的鎮流器,是個徹底打破所有因果鏈的變量。
至于這變量會帶來什麼,是更劇烈的反噬,還是新的可能......
他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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