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澤的時間像被揉皺的絲帛，玄塵能清晰听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與光門深處那道若有若無的"心跳"重疊。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吞噬天機閣氣運時的溫熱，系統的提示音在識海炸開︰"檢測到復合陣法結構——九宮鎖魂陣疊加太虛幻境，底層埋著歸墟腐蝕紋。"
"復合陣？"玄塵挑眉，瞳孔里浮起細碎的星芒，那是周天星辰陣圖在共鳴。
他能看見空氣里交織的陣紋，血色是鎖，黑色是餌，而最深處那團幽藍——是真正的陣眼。
雲影的雷紋在他心口發燙，像團活物在啃噬他的經脈，這讓他想起三百年前殘魂的話︰"能吞因果的人，總要沾點別人的命數。"
"因果線松了。"雲影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銳響。
她單膝跪地，玉笛抵在唇間，發梢的雷紋正順著笛身流淌，在兩人周圍織出一張淡藍色的網。
那些纏著她腳踝的金線被雷網灼得滋滋作響，正一寸寸縮回光門。
玄塵這才注意到她的指節泛著青白，笛身刻著的雷紋裂開細縫，是在用本命法器硬抗天機閣的因果術。
"你這樣撐不住。"玄塵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星圖亮起，替她分擔了半縷雷紋的灼燒。
混沌悟性在暴走邊緣蠢動，他能嘗到空氣里的味道——鐵銹味是血煞，腐木味是歸墟，還有一絲清甜，是雲影的生機。"陣法在模仿活物呼吸，吸氣時鎖人，呼氣時放毒。"他低頭盯著腳邊的陣紋，那些血色紋路正隨著光門的張合收縮，"我們要在它吸氣的時候......"
"刺進它喉嚨。"雲影突然笑了，汗珠順著下巴砸在笛身上，濺起細小的雷花。
她的瞳孔里映著玄塵身後的星圖，那些星子正在吞噬黑霧，像極了雷澤里吞食陰火的金鱗魚。"我見過雷澤里的老龜破網，得趁網收緊前找到繩結。"她說著，玉笛突然轉向，笛尾的雷紋點在地面某處——那里的血色陣紋瞬間扭曲，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紋路，"這是鎖魂陣的樞機，剛才被太虛幻境蓋住了。"
玄塵的呼吸一頓。
他能感覺到混沌悟性在轟鳴，像有千萬只手在撕扯陣法的面紗。
系統的提示音連成片︰"檢測到陣紋重疊區，建議吞噬太虛幻境部分以剝離樞機。
是否執行？"他望著雲影泛白的唇，突然想起她剛才被因果線纏住時，眼底沒有恐懼，只有某種近乎雀躍的光——和他看到秩序崩壞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吞。"他輕聲說，指尖的星圖突然膨脹，像張無形的嘴咬住了頭頂的太虛幻境。
血色光門猛地一顫，原本籠罩的霧氣開始翻涌，露出更多暗金樞機。
雲影的笛聲陡然拔高，雷網化作千萬道細針，精準刺進每個樞機的縫隙。
玄塵能看見那些被吞噬的陣紋正融入自己的星圖，化作新的星子，每顆星子都在低語︰"再深一點，再狠一點。"
"找到了。"雲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地面。
那里的暗金樞機正在滲出黑霧，中心有個芝麻大小的亮點，像顆被血水泡過的明珠。
玄塵的混沌悟性瞬間穿透那點光，系統的提示音幾乎是尖叫︰"檢測到歸墟道種碎片！
當前吞噬進度12！"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發燙，星圖里的星子開始旋轉，在兩人頭頂形成漩渦。
光門深處的"心跳"突然加快，黑霧如活物般涌來，裹住了那點暗金樞機。
雲影的雷紋突然暴漲，在兩人周圍築起雷牆，炸得黑霧 啪作響。"它在護著陣眼！"她大喊，笛音里混進了雷澤古獸的嘶吼，"快！
趁它還沒反應過來——"
玄塵的掌心凝聚起幽藍雷球，那是吞噬雷劫陣後覺醒的神通。
他能感覺到雷球里的因果線在沸騰，那是剛才吞噬的天機閣氣運在翻涌。
星圖在他身後展開，每顆星子都對準了暗金樞機的亮點。
系統的提示音還在繼續︰"建議注入30氣運以強化吞噬，可能引發時空亂流。
是否確認？"
他望著雲影，她的雷紋已經蔓延到了眼角，像道藍色的傷疤。
而她也在看他，眼底的光比雷球更亮。
"確認。"玄塵笑了，雷球的幽藍突然轉為赤金，那是混沌悟性暴走的征兆。
暗金樞機的亮點開始震顫，光門的血色褪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歸墟紋路。
"接下來，"他輕聲說，雷球離暗金樞機只剩三寸，"該撕開這層繭了。"
光門深處的黑霧突然凝結成爪，朝著兩人抓來。
雲影的笛聲化作驚雷，劈碎了半只黑霧爪。
而玄塵的雷球，已經觸到了暗金樞機的表面——
" 嚓。"
極輕的碎裂聲里，暗金樞機裂開蛛網狀的細紋，黑霧順著裂縫瘋狂涌出。
玄塵能感覺到雷球在發燙，系統的提示音變成了蜂鳴︰"吞噬進度21！
檢測到陣眼核心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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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抓住他的手臂，雷紋爬上了他的手背︰"它要爆了！"
玄塵望著裂開的暗金樞機，眼底的星子越轉越快。
他能看見核心深處的光，那是歸墟道種的碎片在召喚。
"爆吧。"他說，雷球的赤金光芒大盛，"我正等著看，碎成什麼樣。"
暗金樞機碎裂的瞬間，玄塵掌心的雷球突然炸裂成萬千金芒。
那些細碎的雷光像長了眼楮般鑽進裂縫，將涌出的黑霧灼成青煙——他能听見系統在識海里尖嘯︰"警告！
歸墟碎片活性激增300！
當前吞噬進度27，建議終止接觸！"但混沌悟性帶來的燥熱正順著脊椎往上竄，他盯著雲影發梢炸開的雷花，突然笑出了聲︰"慌什麼？
碎得越徹底，看得越清楚。"
雲影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手背。
她的雷紋已經爬上脖頸，在皮膚上烙出藍紫色的枝椏，連玉笛都在發燙，笛身的裂痕里滲出淡金色的血。"它在重組！"她喘著氣，雷紋突然從兩人腳邊竄起，在地面織出張雷網——原本碎裂的暗金樞機正在蠕動，那些蛛網狀的裂紋里冒出新的血色陣紋，像被踩碎的蚯蚓正拼命往土里鑽。"天機老東西在輸氣運！"她的聲音帶著雷紋特有的震顫，"剛才那下沒傷著他根本，現在在拿命填陣！"
玄塵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能感覺到空氣里多了股甜腥——那是活人精元燃燒的味道。
混沌悟性展開的瞬間，他看見無數金線從光門深處竄出，一頭扎進血色陣紋，另一頭......連向千里外某個布滿卦象的閣樓。"有意思。"他舔了舔唇，星圖在背後旋轉得更快，"用本命氣運養陣？
這老東西是想同歸于盡，還是怕我吞了他的道基？"
系統突然發出蜂鳴︰"檢測到外部氣運注入，復合陣法強度回升至85！
建議啟動暴走模式，吞噬效率提升至150，但可能引發三階時空亂流！"玄塵的指尖開始發麻，那是暴走模式即將觸發的前兆。
他望著雲影發白的臉，她的雷紋已經蔓延到眼尾，像朵正在凋謝的雷花——可她的眼楮還亮著，亮得像是要燒穿這團黑霧。
"來。"他突然抓住雲影的手腕，將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周天星辰陣圖的星芒透過衣物滲出來，在兩人交握處形成漩渦。"我吞陣紋，你鎖氣運線。"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那老東西輸多少，咱們就吃多少。"雲影的睫毛顫了顫，雷紋突然順著他的手臂竄進識海——那里系統的提示音驟然變調，混雜著雷紋特有的嗡鳴︰"檢測到外部能量適配，吞噬效率提升至180！"
血色陣紋開始瘋狂扭曲。
玄塵能看見星圖里新吞噬的陣紋正在重組，每顆星子都裹著血色，像被血水洗過的寶石。
雲影的笛聲突然變得尖銳，雷網化作千萬根細針，精準扎進那些金線——每扎斷一根，光門深處就傳來悶哼，像是有人被抽了筋骨。"又斷一根。"她的嘴角溢出血沫，卻笑得更歡，"他在抖，玄塵，他怕了。"
玄塵的混沌悟性突然穿透光門。
他看見天機閣主正跪在八卦台上，白發根根豎起，臉上的皺紋里滲著血——那些原本連接他命宮的金線，此刻正被雷針一根根挑斷。
老東西的嘴在動，罵罵咧咧的，但聲音傳不過來。"他在罵我偷他的壽數。"玄塵低笑，星圖突然膨脹，將最後幾片血色陣紋吞了個干淨，"可他忘了，是他先把氣運當餌料撒出來的。"
系統的提示音終于變作輕快的叮咚聲︰"吞噬進度100！
復合陣法破解完成。
當前氣運值+37，獲得歸墟道種碎片x1，解鎖新神通︰陣紋溯源可追蹤陣法布置者位置）。"
光門"轟"地坍塌。
黑霧像被抽干的水，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雷澤的風灌進來，帶著青草和露水的味道。
雲影的雷紋"唰"地縮回玉笛，她整個人晃了晃，玄塵眼疾手快扶住她——這才發現她的衣擺已經被血浸透，雷紋烙過的皮膚正在結痂，泛著詭異的青紫色。"你......"他剛開口，雲影就拍了拍他手背，指了指天空。
原本籠罩雷澤的陰雲散了。
陽光透過雲層，在兩人腳邊投下斑駁的影子。
玄塵能听見遠處溪水流過石頭的聲音，還有山雀的鳴叫——這些聲音他之前竟完全沒注意到。"自由了。"雲影輕聲說，她的手指撫過笛身的裂痕，"三百年了，雷澤的天，終于不是血色的。"
玄塵望著她染血的嘴角，突然伸手抹掉那抹紅。"該走了。"他說，星圖在識海緩緩旋轉，"這里的靈氣快被我吸干了，再留下去，雷澤的靈脈要哭了。"雲影笑著點頭，剛要舉步，光門坍塌的位置突然卷起一陣黑風。
"想走？"
蒼老的聲音裹著冰碴子，從黑風里滲出來。
玄塵的後背瞬間繃緊——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正是之前吞噬天機閣推演術時，在識海里炸響的悶雷。"小友好手段。"黑風里浮起半張臉，是天機閣主的虛影，左眼處淌著黑血，"可你吞了我的陣，拿了我的氣運，還想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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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的玉笛突然發燙。
她擋在玄塵身前，雷紋在笛身游走︰"你已經輸了，老東西。
法陣破了，氣運線斷了，你拿什麼攔我們？"
虛影的嘴角咧到耳根。"我拿什麼？"他的聲音突然變尖，像指甲刮過玻璃，"拿你身後那小友的命。"黑風里竄出根金線，快得幾乎看不見，直取玄塵心口——那是方才被雷針挑斷的氣運線，末端還沾著天機閣主的血。
玄塵瞳孔驟縮。
他想躲，可那金線像長了眼楮，繞過雲影的雷網，精準釘進他鎖骨下方。
劇痛瞬間炸開，他听見系統的尖叫︰"檢測到因果詛咒！
目標氣運值15，當前剩余62！"
"這是我用半條命換的因果鎖。"虛影的聲音開始消散，"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等你吞夠了三陣，我就......"
"就怎樣？"玄塵抹去嘴角的血，抬頭時眼底星芒大盛。
他抓住那根金線，星圖突然燃燒，將金線灼成灰燼，"等我吞了你的道基？"
虛影的臉扭曲起來。"你會後悔的！"他的聲音被風撕碎，"我在天機閣等你——帶著你的小情人！"
黑風散了。
雷澤的陽光重新落下來，照在玄塵發顫的指尖。
雲影轉身扶住他，雷紋輕輕舔過他的傷口，暖意順著皮膚滲進去。"他說的因果鎖......"
"沒了。"玄塵扯了扯嘴角，可那笑沒達眼底。
他望著遠處被陽光照亮的雷澤，突然想起系統剛才的提示——歸墟道種碎片在識海發燙，像顆隨時會炸的雷。
雲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要走嗎？"她問。
玄塵沒說話。
他能听見識海里系統的低語，還有歸墟碎片的召喚。
更遠處，天機閣的方向，有團暗紅的氣運正在翻涌，像頭蟄伏的獸。
"走。"他說，聲音輕得像嘆息，"但得先去趟天機閣。"
雲影的雷紋在笛身亮起。
她笑了，那笑里帶著點銳芒︰"我就知道。"
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漸漸融進雷澤的霧氣里。
身後，被破解的法陣殘骸在風里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預言的呢喃。
而在千里外的天機閣，八卦台中央的龜甲突然炸裂，裂紋里滲出的血，正緩緩勾勒出兩個名字——玄塵，雲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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