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階梯稅法？”
“……”
“不錯！所謂階梯稅法，就是分等級納稅，每戶都有一定的免稅額度，超過這個額度才需要納稅，超過的越多，稅率也越高。”
“超過五十畝是一個稅率，兩百畝又是一個稅率，總之擁有的田地越多，稅率越高，而那些沒有田地，或田地很少的，則不需要納稅。”
“……”
蒙面女子眼中滿是詫異，階梯稅法？竟然還能這麼收稅？如此一來，那些大戶豈不是要大出血？
他們有的擁有上千畝良田，甚至更多，若按這麼收稅，那還得了。
她明眸璀璨，口中問道︰“可有階梯稅法具體內容？”
隨從遞上一份文書，正是階梯稅法。
蒙面女子連忙看了起來，越看越是心驚，階梯稅法是在方田均稅法的基礎上改動的。
只不過這麼一改，對士族鄉紳，可謂是致命的打擊，擁有的田地越多稅率越高，無產者則不用交稅，妥妥的劫富濟貧。
隨從道︰“小姐，屬下算過，這階梯稅法根本就不合理，當田地超過五百畝之後，田地產出已經無法支撐稅賦。”
“還要請人耕種，這稅率根本就是扯淡，一定會被大戶抵制……”
蒙面女子一直看著手中文書，久久沒有說話，像是在沉思，明眸雪亮。
片刻之後才道︰“抵制是肯定的，這是在刨那些大戶的根，那些大戶估計已經炸開了鍋。”
“至于不合理則未必，有沒有想過，他就是故意這麼制定的，目的是防止土地兼並。”
隨從僵了一下，貌似是這樣。
當田地產出不足以交稅時，誰還會大肆購買土地？那已然是虧本買賣。
這時，又一名下人走了進來，“小姐，衙門已經出告示了。”
哦？
蒙面女子忙問道︰“怎麼說？”
下人道︰“回小姐，衙門除了公布方田階梯稅法之外，還表示，願意主動獻出田地的，可以按市價抵抗稅賦，而被獻出的田地，將會分給沒有田地的百姓耕種……”
之前隨從脫口道︰“主動獻出田地？這怎麼可能？”
蒙面女子也是這麼認為的，可轉念一想，如果方田階梯稅法真的實施，那些田產超過五百畝甚至更多的，他們留著這些田地不再是資產，反而是負擔。
每年的稅賦都會壓垮他們。
與其如此，交給衙門按市價抵扣稅賦，反而成了最好的選擇。
真不愧是臨安第一才子，竟然把方田均稅法改成這樣，一旦執行，還杜絕了千百年來，王朝最為頭疼的土地兼並問題。
只是，方田均稅法都一直難以推行，方田階梯稅法，真的可能推行嘛？
她很懷疑，但卻莫名有些期待。
口中也不禁問道︰“街面上現在怎麼樣？百姓反應如何？”
下人道︰“回小姐，泗縣街面已經炸鍋了，百姓們無不歡騰……”
不用想都知道，方田階梯稅法就是劫富濟貧，沒有田產和田產少的可以不用交稅，老百姓自然無比興奮。
壓在他們頭上最重的擔子就是各種稅賦，如今這些已經不是問題，可想而知。
而相比他們的興奮，泗縣一眾鄉紳無疑都炸了，這是在挖他們的根，他們怎麼可能答應。
此刻，一眾鄉紳大戶已經聚集在一起。
“他娘的，不過一介書生，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敢在泗縣胡作非為，咱們不能任由著他胡來。”
“不錯！方田階梯稅法絕對不能推行。”
“……”
眾人紛紛叫囂著，有人怒罵有人痛斥。
畢竟這是挖大家的根。
“可他身懷朱雀令，皇城司支持，只怕不好辦。”
“皇城司又如何？方田均稅法在各地都沒有推行，憑什麼在泗縣推行？而且，均稅法還被他改成了階梯稅法，簡直豈有此理！”
“不錯！朝廷政策，豈是他說改就改的，皇城司也不能一手遮天，更何況，皇城司只是查案，並不涉及地方治理。”
“說得好！咱們一起上告，趕緊把這王八蛋趕走。”
“……”
眾人義憤填膺，事關自身利益，所有人很快達成一致。
隨即紛紛行動起來。
而除他們之外，泗縣衙門，一眾舉子此刻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不奇怪，這些舉子中，不少就出身鄉紳大戶，即便現在不是，以後也必定是其中一員，身為舉子，所謂士族鄉紳，就是他們這個群體。
許夜突然對這個群體開刀，雖然目標不是他們，但這個政策一旦推行，之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排除這些，方田階梯稅法一旦推行，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屆時很可能影響他們的科舉之路，影響他們的仕途。
故而一眾舉子都坐不住了。
有人道︰“我們留下只是為了幫助泗縣百姓度過難關，可不是來推行什麼新政的。”
“不錯！新政推行是衙門政務，如今泗縣百姓無恙，我們也該赴京了，你們願留就留吧！反正本公子不奉陪了。”
“……”
許夜身懷朱雀令，徐剛對他唯命是從，一眾舉子雖然對許夜的行為不爽，但也不能如何。
可惹不起躲得起啊！
這事注定是要捅出大簍子了，一旦如此，後果難料，所以，這會眾人什麼也顧不上了，紛紛開溜。
董遠試圖勸阻，但可惜，一點作用沒有，畢竟誰也不敢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
這會，他第一時間找到了許夜，“許兄，不好了……”
相比他的急切，許夜臉上並沒有太多波動，因為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雖然之前留下這些人，就是想著萬一有事，可以多些人分鍋，但這些人顯然也不傻，接管泗縣的鍋可以背，畢竟說出去是為了保住泗縣百姓的命，高大上！
但方田階梯稅法不同，這是得罪全天下士族鄉紳的事，他們自然不肯背。
許夜笑笑，“無妨！走了便走了。”
董遠見狀越發急了，道︰“許兄，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這階梯稅法一旦執行，可不是開玩笑的。”
董遠雖然沒走，但自然也清楚方田階梯稅法一旦執行將造成的影響。
這會直勾勾的看著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