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大汗有令，征剿扎魯特部。"
"讓這群桀驁不馴的蒙古人，知曉我女真勇士的厲害！"
在奧巴等科爾沁貴族復雜眼神的注視下，剛剛年滿十七歲，眉眼間尚有些稚嫩的愛新覺羅•阿濟格傲然催動著胯下戰馬近前，其陰冷的眸子不斷打量著眾人的面龐。
"誰是奧巴？"
半晌，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豐美的水草之中響起，阿濟格還算俊俏的臉龐上充斥著桀驁之色，毫不在意遠處已是喊殺聲一片的正面戰場。
"放肆，你是何人？！"
"焉敢如此無禮？"
聞言，簇擁在奧巴身旁的蒙古侍衛們便不約而同的握緊腰刀，朝著眼前的阿濟格怒目而視，殺意溢于言表。
他們蒙古人雖然不似漢人那般講究身份尊卑，但眼前這少年瞧上去至多也就十余歲，竟敢直呼他們台吉的大名？
須知，他們科爾沁部雖與大金結盟，並先後多次聯姻，但並不代表他們科爾沁部便是大金的附庸，即便是那女真大汗努爾哈赤在此，也不敢如此無禮！
"呵，本貝勒是女真大汗努爾哈赤十二子，阿濟格！"
不屑的瞥了瞥周遭怒目而視的蒙古侍衛之後，阿濟格猛然吐出一直放在嘴中咀嚼的水草，滿臉傲然的自報家門。
在他看來，他之所以沒有被封為"和碩貝勒"，擁有與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等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全是因為年紀尚小。
但他的母妃，乃是女真大妃阿巴亥，他是努爾哈赤正兒八經的"嫡子"。
現如今，努爾哈赤更是將兩黃旗兵權交到了他的手上，令他率兵征伐扎魯特部，這足以證明他在努爾哈赤心目中的地位。
"呵，阿濟格.."
"本台吉就是奧巴。"
微微擺了擺手，示意身旁面紅耳赤的侍衛們收起刀兵，奧巴似是全然不在乎阿濟格的失禮，轉而看向了落後阿濟格幾個身位的稚童。
"你是誰？"
"回台吉的話，"死死拉住韁繩，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面色漲紅的多爾袞揚聲道"我是多爾袞，父汗的十四子。"
"唔，多爾袞，老汗生了個好兒子。"在阿濟格瞬間憤怒的眼神中，奧巴輕輕頷首，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之色。
這扎魯特部的駐地距離赫圖阿拉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最起碼他像眼前這個孩童這般大的時候，還只能待在母親身旁，沒有分離的勇氣。
如若他沒有猜錯，眼前這個連騎在戰馬之上都略顯手忙腳亂的稚童，方才是女真大汗努爾哈赤如此興師動眾，派遣兩黃旗征伐扎魯特部的原因所在。
"謝台吉夸獎。"不卑不亢的拱手還禮之後，多爾袞又出其不意的說道"父汗也經常說，台吉乃是科爾沁部的第一勇士。"
此話一出，奧巴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余光下意識瞧向身後滿臉不忿的"烏梁海"等大臣，心中不住感慨。
小小年紀，便掌握了捧殺的精髓，實在是令人細思極恐。
環顧四周，見女真大汗努爾哈赤並未親至，如釋重負的奧巴也失去了與眼前兩名"少年"談話的興趣，輕輕催動胯下戰馬，便在身後侍衛的簇擁下，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從始至終，都沒有多瞧一眼已是火光沖天的扎魯特部。
"哼，這些蒙古人就是桀驁不馴，欠我大金的勇士收拾。"見狀，自認為受到"冷遇"的阿濟格便是憤憤不平的冷哼道，看向台吉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
自從他被父汗任命為攻伐扎魯特部的先鋒以來，國內不知多少文武大臣都在巴結自己？就連遠在薩爾滸城的八哥皇太極，都主動派人送來了禮物。
可這科爾沁部的奧巴，竟敢如此冷落自己。
"大哥，你有點過分了。"
"那奧巴終究是科爾沁部的台吉，就連父汗都要以禮相待，你竟敢直呼其大名？"
望著科爾沁台吉奧巴漸行漸遠的背影，多爾袞操著有些稚嫩的嗓音，有些不滿的朝著身旁的同胞兄長皺眉道。
自他們父汗于赫圖阿拉建國稱汗以來，漠南蒙古諸部均不曾派人恭賀，哪怕是他們大金取得了"薩爾滸之戰"，也沒有扭轉"孤軍奮戰"的局面。
反觀這科爾沁部，不僅早父汗建國之前，便與他們建州女真聯姻，而後每年都派遣使者互相來往，關系很是親密。
毫不夸張的說，這奧巴在他們父汗心目中的地位，怕是不比他們這些"皇子"差。
"哼，父汗早已下令，讓科爾沁部隨同我大軍征戰。"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之後，阿濟格便自作聰明的解釋道"可二弟剛剛你也瞧見了，科爾沁部滿打滿算攏共來了不到兩千人。"
"這搪塞之意，未免有些過于明顯了！"
言罷，這心高氣傲的阿濟格也不待眼前的多爾袞有所反應，便是揮舞韁繩，催動胯下戰馬，直奔遠處血流成河的營地而去。
"兒郎們，隨我沖殺！"
"滅了這扎魯特部。"
今日天晴，遠處營地中的狀況一覽無余，故此他能夠清楚的瞧見，那些扎魯特部的韃子們面對著洶涌善戰的兩黃旗兒郎竟是毫不畏懼，乃至于以死相搏。
悍不畏死之下，這戰場的局勢竟是隱隱有些僵持住了。
"哎，愚蠢。"悵然的搖了搖頭，多爾袞稚嫩的聲音中滿是嘲弄。
當真是蠢而不自知。
那扎魯特部的韃子們雖是悍不畏死，但也遠遠無法與他們大金最為精銳的兩黃旗相提並論，局勢之所以如此僵持，全靠著一腔血勇在支撐。
此等情況之下，阿濟格只需要命令兩黃旗勇士們重整旗鼓，再度發起一次沖鋒，便可輕而易舉的撕碎這些蒙古韃子的軍陣，何須親自沖殺？
如此一來，還會讓那些負隅頑抗的蒙古韃子看到"擒賊先擒王"的希望，繼而爆發出新的斗志，讓他們大金勇士平添傷亡。
想到這里，多爾袞眼中的嘲弄之色更甚，他知曉自己的大哥想當大汗，但大汗不是靠著打打殺殺就能當上的。
這大漢，靠的是人情世故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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