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湖澳船廠,數十艘護衛艦靜靜停泊在深水碼頭,流線型的船身覆蓋著厚重的橡木和鐵皮,甲板上嶄新的火炮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幽光。
五艘作為艦隊核心的戰列艦主體工程已接近尾聲,長達百余米的龐大龍骨如同巨鯨的脊骨,高聳的桅桿直刺蒼穹,部分蒙上船殼的艦體顯露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船台上,還有二十余艘大小不一的運兵船和補給船正在同步 裝。
整個港灣,帆檣如林,工匠蟻附,號子震天。
看著眼前這支艦隊,方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兵力嚴重不足!
手中原本有五千水師兵卒,劉香歸順帶來了一千五百名可用的海盜兵源,但這還遠遠不夠!
戰列艦5艘,每艘需配備水手、炮手、軍官約400人,陸戰隊員約400人,總計800人,五艘就需要4000人。
護衛艦30艘,每艘需戰斗船員約250人,陸戰隊員約50人,總計300人,30艘就需9000人。
運兵船10艘,每艘需船員約100人,主要是搭載士卒,每艘可運輸100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需1000人。
補給船5艘,每艘船員約100人,負責運輸糧食、淡水、彈藥、備用器材、蔬菜牲畜等,確保艦隊長時間海上作戰能力,需500人。
總共下來,整個艦隊就需要人。
方南拿著厚厚的名冊和艦船配置表,眉頭緊鎖。
算上劉香帶來的人,整個水師也就六千多人。
分配到戰列艦和護衛艦上,勉強夠最低配置的戰斗船員,數量缺口巨大,更別提為龐大的運兵船和補給船配備船員了。
方南立刻找到鎮國公,將嚴峻的兵力短缺問題詳細稟報。
鎮國公听著方南的匯報,神色凝重。
“你所慮極是,無兵之船,如同無牙之虎。”
鎮國公沉吟片刻,下令“從步、騎軍中,再選五千精壯。”
士兵們听說能加入水師,乘坐巨艦出海殺敵,許多人踴躍報名。
經過近一個月的緊急選拔、整訓和後續招安,加上原有的兵力,方南湊齊了支撐首批艦隊,30艘護衛艦、5艘運兵船、5艘補給船所需的最低限度的兵力。
當所有的士卒和整編後的海盜登上各自的艦船。
方南站在旗艦的艦橋上,下達了第一道作戰命令︰
“十艘護衛艦分為兩組,輪流出海,第一組五艦由方石副統領率領,沿泉州至福州北部海域巡邏,第二組五艦由朱猛率領,巡弋泉州至潮州南部海域!”
“清剿一切敢于靠近海岸的倭寇海盜襲擾船隊,掩護沿海堅壁清野之區域。”
“其余二十艘護衛艦,五艘運兵船、三艘補給船,由本將親自統領,組成清剿艦隊,拔除倭寇海盜在近海的主要巢穴據點。”
“各部,即刻出發!”
“遵命!”
數日後,泉州以北約兩百里的海面上,風平浪靜,陽光刺眼,碧波萬頃。
一支由三艘扶桑關船和七八艘海盜的蜈蚣快船組成的倭寇海盜混合船隊,正偷偷摸摸地撲向一處海岸線。
三艘關船長約十五丈,船體狹窄細長,船艏高高翹起,形似彎月,依靠數十名槳手和幾面巨大的方形帆驅動,甲板上擠滿了手持武器的倭寇和海盜。
那些蜈蚣快船更小,有七八丈長,船體低矮,兩側槳孔密布,主要依靠速度和人數進行接舷跳幫。
“快!再快點!趁楚人還沒反應過來,搶了就走!女人和財寶都是我們的!”
一個頭纏布巾、滿臉橫肉、瓖著金牙的倭寇頭目赤鬼平八郎站在為首關船的船樓上,揮舞著倭刀嘶吼。
突然,桅桿望斗上一個海盜發出了驚恐的尖叫,手指顫抖地指向東南方的海平線︰“船!好大的船!是楚人的旗!”
只見海天相接之處,五個巨大的、輪廓分明的黑影正乘風破浪而來,那飄揚的旗幟清晰可見,大楚水師的玄底金蛟旗。
“納尼?!八嘎!是楚人的船,好……好大!”平八郎臉上驚駭,聲音顫抖。
“轉向!快轉向!迎戰!準備接舷!”
隨著距離飛速縮短至數里,五艘楚軍護衛艦帶來的視覺沖擊力達到了頂峰,令所有目睹的倭寇海盜肝膽俱裂。
楚軍護衛艦 長約二十丈,寬近五丈,船身高大巍峨,吃水線以上至少有關船的一層半高。
船體線條剛硬流暢,覆蓋著深色的厚重橡木,吃水線、炮窗周圍瓖嵌著冰冷的鍛鐵裝甲。
下層是密閉的炮甲板,一排排整齊的方形炮窗緊閉,上層是高大的艉樓和艏樓,如同海上的城堡。
三根粗壯的主桅和前桅高聳入雲,懸掛著巨大的硬帆,鼓脹如翼,船艏、船艉各有一門主炮,兩舷則分布著67門炮。
整艘船望去就是一座移動的、武裝到牙齒的海上堡壘!
倭寇和海盜們臉色慘白,握著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距離三里,敵首艦關船,左舷火炮,實心彈準備!”
方石站在艦橋上,聲音透過傳聲筒清晰地傳到下層炮甲板。
炮甲板內,光線略顯昏暗,炮長們嘶吼著口令︰“目標左舷!敵首艦!實心彈裝填!”
炮手們填入定裝藥包,塞入圓形的沉重實心鐵彈,用推彈桿壓實,最後用鐵錐從火門刺破藥包,插入引火藥捻。
“穩住……穩住……”
炮長透過炮窗縫隙估算著距離和角度。
“預備——放!”
轟!轟!轟!轟!轟!
旗艦左舷的火炮幾乎在同一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炮口噴吐出長長的、熾熱的橘紅色火焰和滾滾濃煙,整個艦體都因巨大的後坐力而微微橫移!
五顆沉重的實心鐵球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劃破平靜的海面,如同死神的請柬,狠狠砸向目標!
噗!噗! 嚓!轟隆!嘩啦!
其中兩顆炮彈準確地命中了平八郎關船的船身,碗口大的破洞瞬間出現,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濺飛射,冰冷的海水瘋狂涌入。
船體劇烈地搖晃,甲板上的倭寇海盜被震得東倒西歪,慘叫聲、驚呼聲響成一片。
一顆炮彈更是直接砸穿了船樓一角,木屑和碎肉橫飛,站在附近的幾個海盜瞬間消失!
另外三顆炮彈則帶著巨大的動能掠過船身,砸入附近的海面,激起數丈高的白色水柱。
“天照大神啊!那是什麼炮?!怎麼……怎麼能在船上打這麼遠?!”
平八郎被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不要慌!穩住!他們的船大,轉向慢!快劃槳!沖上去!靠近了跳幫!用我們的刀解決他們!”
一個滿臉刀疤的海盜頭目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在頭目的驅趕和求生的本能下,殘余的倭寇海盜船隊拼命劃動船槳,鼓起殘破的風帆,散開隊形,從幾個方向不顧一切地朝著最近的護衛艦猛撲過來。
蜈蚣快船憑借其靈活性沖在最前面,船上的海盜揮舞著刀斧鉤索,發出嚎叫,準備進行跳幫白刃戰。
“哼!垂死掙扎!”
方石在旗艦上看得分明,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傳令各艦,保持距離,自由攻擊!”
五艘護衛艦開始靈活地穿插、分割、包抄敵人船隊,巨大的船身在海上劃出優雅的弧線。
一艘蜈蚣快船憑借速度優勢,僥幸沖到了“怒濤號”護衛艦的左舷下方,距離不足二十丈時,海盜們抬頭望去,陷入了絕望。
護衛艦那高大的船舷,距離他們的頭頂足有三四丈高,手中最長的鉤索也遠遠夠不到甲板邊緣!
“放箭!射死他們!”
快船上的小頭目絕望地嘶吼。
幾十支箭矢射向高處,撞在厚實的船殼上彈開,從高大的船舷上方掠過,連一個楚軍士兵的衣角都沒踫到。
“弩箭瞄準!放!”
護衛艦的軍官下達了命令。
咻!咻!咻!咻!咻!
強勁的弩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居高臨下,如同鋼鐵暴雨,傾瀉而下,如此近的距離,幾乎是箭無虛發!
噗嗤!噗嗤!噗嗤!——
鋒利的箭鏃輕易地穿透了海盜們單薄的皮甲,深深扎入血肉之中,甲板上頓時血花四濺,慘嚎連連!
一個舉著鉤索正欲拋出的海盜被一箭貫穿喉嚨, 地倒了下去,另一個海盜被弩箭釘在船板上,徒勞地掙扎,試圖攀爬的海盜如同下餃子般從船舷跌落海中,瞬間被染紅的海水吞沒。
護衛艦“疾風號”盯上了一艘試圖轉向逃跑的關船。
“左前方關船主桅!鏈彈準備!放!”“疾風號”的艦長果斷下令。
轟!轟!
兩門右舷火炮怒吼,噴吐出由兩個半圓形鐵球中間連著粗大鐵鏈的鏈彈!
嗚——嗡——!
刺耳的、如同惡鬼嘶嚎般的呼嘯聲響起,兩條鏈彈高速旋轉著,劃出詭異的軌跡,狠狠抽向關船那粗壯的主桅桿!
嚓! 嚓嚓—— !
鐵鏈狠狠地纏繞、切割、撕扯著桅桿和密密麻麻的帆索,木屑紛飛,支撐著巨大船帆的主桅桿,轟然從中折斷,巨大的船帆頹然落下,瞬間覆蓋了大半個甲板,將許多倭寇海盜罩在其中。
關船的速度驟降,在海面上無助地打轉,徹底失去了機動能力。
“打得好!”
“疾風號”上的炮手們興奮地互相捶打著。
“右舷!霰彈準備,清理甲板!”
護衛艦劃出一個弧線,將受傷的關船納入右舷火炮的最佳射程。
兩船距離拉近到幾乎能看清對方甲板上驚恐扭曲的面孔時,“疾風號”右舷的數門火炮再次發出死亡的咆哮,這次噴射出的,是數百顆小鉛丸和鋼珠組成的金屬風暴。
砰——!
密集的鉛丸呈扇形橫掃關船的甲板,所過之處,血霧彌漫,倭寇海盜如同被狂風掃過的麥稈般成片倒下。
甲板上瞬間鋪滿了一層猩紅黏膩的血漿,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垂死的呻吟和淒厲的慘叫甚至壓過了海浪聲!
戰斗毫無懸念地結束了,時間甚至不足半個時辰。
平八郎的座艦被重創,進水嚴重,在絕望的掙扎和船員驚恐的哭喊中,船艏緩緩翹起,帶著漩渦沉入海底。
另外兩艘關船試圖逃跑,被兩艘護衛艦追上,一輪精準的炮火齊射後,一艘船艉樓被炸得粉碎,龍骨斷裂,迅速傾覆,另一艘桅桿被炸斷,舉起了白旗。
蜈蚣快船中的五艘被實心彈直接命中解體,剩余三艘見勢不妙,掉頭亡命狂奔,護衛艦追射了幾炮,便任由它們消失在遠海。
海面上漂浮著破碎的船板、在冰冷海水中掙扎哀嚎的倭寇海盜。
石頭站在旗艦的艉樓上,沉聲下令︰“停止炮擊,派出小艇,清剿殘敵,俘虜海盜,倭寇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