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府知府心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鎮海侯要人,你就給他送人,你還是心向著他對不對?
一想到自己的這個屬下不忠于自己,反而忠于他人,這就讓他心里非常不爽。
看著知府臉色不善,柴同知嘆了口氣,“大人,我知道大家對我有意見,覺得我一直惦記著鎮海侯。確實,我不否認,跟著侯爺我是沾了不少光。但今天我提出這個建議,也是從公心出發。若是大家覺得不好,那就盡可以不理會就是了。”
說完他朝著眾人團團一躬,揚長而去。
他走了之後,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通判對知府道︰“大人,雖然說柴同知這人吧,那個確實有點問題。但他今天這個建議,倒是說得也沒錯。”
“對對對,眼看著災民越積越多,我們若是不想辦法,這冬天來了,只怕後面的問題更大。
趁著還沒有上凍,讓他們去鎮海,讓杜侯頭疼去吧。”
“的確這冬天可不止要吃飯,還要取暖,”旁邊的人也點頭嘆道︰“現在送人過去,他得把人養一個冬天,這個消耗可不少呢。”
給這麼些人一勸,知府也轉過彎來。“大家說得沒錯,確實應該這樣做。咱們沒有能力讓災民吃飽穿暖,就應該讓他們去到能吃上飯的地方。”
他摸了摸眼楮,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都是本官無能,才使得百姓不能安居樂業。我這就給陛下上折子,請陛下責罰。”
最後這折子不知道上了沒有,反正聚集在歸德府的萬余災民,最後都踏上了前往鎮海縣的道路。
而且歸德府還命令下面各縣進行施粥,要最大限度地保證災民能順利地通過歸德府地界,進入山東。
而他也寫信給相鄰的知州,跟他說明白這個厲害關系。對方也是聰明人,可以說從善如流。
而且其他各縣也有災民。等到這批人抵達鎮海的時候,已經超過兩萬人眾。
看著這些猶如餓殍的災民,杜猛下令要做好各項保障工作。
統計災民名冊,將青壯組織起來開荒賺取糧食。
而那些婦孺老弱,則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實在是干不了活的人,那就只能吃個半飽了。
但到了冬天,取暖卻是一個大問題。不過這也難不倒杜猛,他帶過來數以千萬斤的煤炭,讓他們做取暖用。
這些煤炭可用于做飯,然後煙道的熱氣可以讓好幾間屋子不至于冰冷刺骨。
就這樣這數萬人度過寒冬,正月里就隨船去往遼東,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這些人過去,有佔據了數百里的土地,使得杜猛在這里的人數快達到七萬人,幾乎是一個小縣的規模。
不過杜猛是不會滿足的。他的目標是起碼要在這里填入五十萬人,成為遼東的第一大勢力。
而如今他這邊兵不過五千,民不夠十萬,連自保都勉勉強強,別談擴張了。
去年他們一直提防東夷人的二次入侵,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東夷人的報復始終沒有再來。
這讓杜猛很有些不解。這些人不會這麼乖,一定是有什麼問題。
其實這是杜猛太小看自己了。他們消滅一千東夷騎兵不算什麼,主要是他拿出來的那種天雷一般的武器,才是讓東夷人望而卻步的主要原因。
在沒有辦法應對這種武器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再來白白送死的。
沒有了東夷人來騷擾,遼東的農場里的糧食不但可以自給自足,還可以用來反哺鎮海。
到了這個時候,鎮海的移民才終于走上了良性循環的地步。
這一年前半年,去年肆虐了十分之一國土的流民起義終于被剿滅了。
雖然說這次起義失敗了,但卻給天下的農民一個啟示。官逼民反,被欺壓也不是只有忍耐一條路。
忍無可忍的時候,就可以無需再忍了。
這次起義對虞國的打擊是重大的,不但是賦稅的損失,也有增加的數百萬軍費。
更有人心向背上的此消彼長。
對于今年才改元的新帝,天下人普遍認為他不如先帝。而就在這個時候,先帝忽然就駕崩了。
竇國公來找杜猛辭行!“先帝去世,不肖子孫總得去守靈送行。”
不但他要去,他的媳婦和兒子們也得去。
其中就包括竇承宣夫妻。
“算了,你也不必跟我辭行,我跟你一起去吧!”杜猛嘆息道。
“啊?”竇國公驚詫地看著他,“這不行吧?你要是走了,這邊怎麼辦?”
“要是離開我他們就干不了事,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沒用。”杜猛道。
“行了,別說這些了。我是通知你又不是征求你的意見。”杜猛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今那新帝害你之心不死。你這次過去一定是羊入虎口。你說你榮華富貴享過了,嬌妻美妾一大堆,子孫滿堂的,可以說早就說人生贏家了。
可是我那女婿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如今更是還沒孩子。我可不能讓春華這麼年輕就做了寡婦。”杜猛白了他一眼說道。
竇國公知道,杜猛這是嫌棄他太古板太老實。
可是他也沒辦法啊!先帝是竇承宣的親爺爺,若是大孫子不能肆送他最後一場,那一定會被人詬病,說他不忠不義,難當大任。
若是如此,那他這一輩子的前程就完全毀了。
可要是回京城,等待他們的也許就是殺戮。
所以回去可能是肉體的死亡。不回去就是社會性死亡,反正總要死一趟。
這是陽謀!竇國公不得不接招。
但杜猛跟著一起去,那這個局就破了。
有杜猛在,就算新帝再想動手也要控制他自己。否則杜猛要是發瘋,整個京城都頂不住。
于是在安頓好之後,一行人就踏上前往京城的路。
這一路上不斷有車隊跟上來,這都是前往京城奔喪的隊伍。
但他們一旦知道前面的車隊里是誰之後,便全部退得遠遠的,生怕粘上不好的東西。
竇國公也不在乎。人情冷暖,這幾年內他見到多了。
路上不徐不疾地走著,十來天之後,他們終于抵達京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