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車廂內，沈羽用雜志擋住臉，眼楮卻緊盯著過道盡頭的乘務員。
"不對勁，"她通過命格鏈接向齊臨傳遞信息，"那個乘務員看了我們三次，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坐在對面的齊臨推了推眼鏡，假裝低頭看手機︰"不是觀星者...但確實有問題。我感知到微弱的卦力波動。"
這是他們離開甦州的第四個小時。為了甩掉追兵，兩人已經換了三次交通工具，最後混上了這趟開往成都的高鐵。但沈羽的後頸汗毛一直豎著——那種被獵犬追蹤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
乘務員慢慢向他們所在的車廂移動，右手始終沒有拿出來。沈羽的手指悄悄滑向腰間匕首，卻發現齊臨突然渾身緊繃。
"怎麼了？"她無聲地問。
齊臨的臉色變得慘白︰"不是沖我們來的...是整列火車！他們在車廂連接處布了卦陣！"
沈羽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策略——與其在人群中追捕他們，不如直接讓火車"意外"脫軌，再從中回收幸存者...或者說，回收"實驗體"。
"下一站還有二十分鐘，"她快速掃視四周，"緊急制動？"
"太明顯。"齊臨的指尖在桌面上畫出一個微型卦紋，"但我可以暫時干擾他們的陣法。等火車減速過彎時，我們從窗口跳車。"
沈羽微不可察地點頭，同時注意到那個可疑乘務員已經拿起對講機說了什麼。幾秒鐘後，整列火車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乘客們茫然抬頭，以為是普通顛簸。
但沈羽看到了——車廂連接處的空氣出現了細微扭曲，像高溫下的路面。
"開始了。"齊臨的額角滲出冷汗，"他們在抽取軌道下方的地脈能量。"
沈羽突然抓住齊臨的手︰"等等...如果跳車，其他乘客..."
齊臨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們沒有選擇。干擾卦陣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
火車開始減速，窗外景色由田野變為丘陵。遠處路牌顯示前方是急轉彎。沈羽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行動，突然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不是她的痛，是齊臨的！
她轉頭看到齊臨痛苦地蜷縮起來，眼鏡滑落到鼻尖。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指尖正在變得透明，仿佛正在消失。
"齊臨！"她抓住他的肩膀，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也開始透明化。
"量子糾纏...過度了..."齊臨咬緊牙關，"我們的命格鏈接...開始自發融合..."
沈羽感到一陣眩暈，無數陌生記憶碎片涌入腦海——齊臨的童年、他的第一堂卦術課、江無涯撫摸他頭頂的手...這些記憶與她的交織在一起，像打翻的顏料混成一片。
最恐怖的是，她開始分不清哪些記憶是自己的，哪些是齊臨的。
"堅持住..."她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先離開這該死的火車！"
窗外，彎道已經近在眼前。火車速度降到每小時80公里左右。沈羽強撐著拉起半透明的齊臨，假裝扶醉酒同伴，踉蹌著向車廂連接處移動。
可疑乘務員立刻跟了上來︰"女士，需要幫助嗎？"
"我男朋友暈車。"沈羽擠出一個笑容，"去洗手間。"
乘務員的手終于從口袋里抽出——那是一個微型卦盤，上面的指針直指齊臨︰"恐怕不行。請回到座位。"
沈羽沒給他反應時間，一記手刀精準擊中他頸部動脈。乘務員瞪大眼楮倒下，沈羽順勢接住他，拖進洗手間。
"三十秒！"她對齊臨說，同時快速搜查乘務員的口袋，找出一把鑰匙和一個小瓷瓶。
齊臨的狀態稍微穩定了些，透明化停止了，但臉色仍然慘白︰"瓶里是...鎖魂砂，專門干擾卦力的。"
火車開始轉彎，速度降到60公里。沈羽砸開緊急逃生窗的防護罩，寒風立刻灌了進來。
"跳！"
兩人翻出車窗，落在傾斜的路基上。沈羽護著齊臨滾下斜坡，背部重重撞在一棵樹上。火車呼嘯著遠去，沒有停下——顯然他們的逃脫還未被發現。
"能走嗎？"沈羽檢查著齊臨的狀況。他的實體已經恢復，但眼神渙散，顯然還在與量子糾纏效應抗爭。
齊臨點點頭，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看那個瓷瓶底部。"
沈羽翻轉瓷瓶，發現底部刻著一個微型北斗七星圖案，但第七顆星的位置被替換成了一個奇特的符號——與江無涯手腕上的疤痕形狀相似。
"什麼意思？"
"觀星者內部...可能有分裂。"齊臨艱難地組織著語言，"那個符號...代表"容器"..."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沈羽顧不得多想，背起齊臨鑽入路旁的樹林。根據手機地圖，這里離青城山還有三十多公里，但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樹林越來越密，直升機的聲音逐漸遠去。沈羽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將齊臨放下。他的狀況更糟了——不僅記憶在流失，連五官都開始變得模糊，像是正在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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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羽..."他的聲音夾雜著回聲，"我們...必須...加固命格屏障..."
"怎麼做？"沈羽捧著他的臉，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融入他的皮膚。
"記不記得...金融中心...我們如何分離的？"
沈羽當然記得——瀕死體驗，紅寶石匕首，血液交融...但現在去哪里找這些？
"簡化版..."齊臨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那枚銅錢，"用這個...畫"天地否"卦..."
沈羽接過銅錢，按照齊臨的指示在他胸口畫出一個復雜卦紋。隨著最後一筆完成，銅錢突然變得滾燙，齊臨發出一聲慘叫，隨即整個人像觸電般彈起，又重重落下。
但效果立竿見影——他的五官重新變得清晰，透明化也停止了。沈羽檢查自己的手，也恢復了正常。
"暫時穩定了。"齊臨虛弱地說，"但這種方法...每次效果會減弱..."
沈羽幫他坐起來︰"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到莫問天。"
齊臨點點頭，突然皺眉︰"等等...你剛才是不是...叫我"齊臨"？"
沈羽一愣︰"不然呢？"
"在火車上...你稱我"男朋友"。"齊臨的嘴角微微上揚。
沈羽的耳根瞬間發燙︰"那是偽裝需要！別自作多情！"
齊臨輕笑出聲，隨即因疼痛倒吸冷氣。沈羽扶著他走出山洞，夕陽已經西沉，遠處青城山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還有二十多公里..."沈羽估算著距離，"以我們現在的狀態..."
"走小路。"齊臨指向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的山徑，"莫師叔不喜歡訪客，他的住處...不在主景區。"
夜幕完全降臨時，他們才走了不到五公里。齊臨的狀況時好時壞，有幾次差點又陷入透明化狀態。沈羽不得不頻繁停下，用銅錢加固命格屏障。
"歇會兒吧。"她在一處平坦岩石上放下背包，"我去找點水和食物。"
齊臨靠著樹干坐下，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小心...觀星者可能已經..."
"我知道。"沈羽檢查了一下匕首，"別亂跑。"
她在附近找到一條小溪，剛蹲下取水，突然感到一陣異樣——溪水中的倒影不是她的臉，而是齊臨的！
沈羽猛地後退，倒影卻對她咧嘴一笑，用齊臨的聲音說︰"快跑..."
她立刻轉身往回沖，卻听到齊臨的尖叫聲從營地傳來。
當沈羽趕到時，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五個黑衣人呈五角星站位圍住齊臨，每人手持一面銅鏡，鏡中射出的光線交織成一個發光的籠子，將齊臨困在其中。更可怕的是，那些光線正在"抽取"齊臨的實體，他的身體像煙霧般被吸入銅鏡！
"住手！"沈羽的匕首脫手而出，擊中最近一面銅鏡。鏡面碎裂的瞬間，整個光籠出現缺口，齊臨的一部分"煙霧"逃逸出來。
黑衣人們立刻調整陣型，其中三人轉向沈羽。他們摘下面罩，露出相同的面孔——沒有五官的光滑皮膚，就像未完成的蠟像。
"鏡像體..."沈羽想起齊臨提過的卦術分身，"趙無極的走狗！"
無面人同時舉起銅鏡，刺眼的光芒射向沈羽。她本能地翻滾躲避，卻還是被一道光線擦過左臂。瞬間，劇痛伴隨著詭異的抽離感——她的左臂開始像素化，像老式電視信號不良時的畫面。
"沈羽！"籠中的齊臨掙扎著大喊，"用躍遷！"
"距離太遠！"上次她只在幾米範圍內成功過。
"不...不是空間距離..."齊臨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量子糾纏...無視距離..."
沈羽不太明白，但生死關頭別無選擇。她閉上眼楮，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與齊臨的鏈接——那種奇妙的雙重視角再次出現。她同時看到自己被圍攻的場景和齊臨被困在光籠中的畫面。
這一次，她沒有抗拒融合，而是主動擁抱它。體內的卦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動起來，形成某種...通道。
世界天旋地轉。
當沈羽再次睜開眼楮時，她站在光籠內部，與齊臨背靠背。五面銅鏡同時對準了他們，但已經晚了——沈羽抓住齊臨的手，兩人的卦力通過命格鏈接形成共振。
"天地交泰！"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融合後的卦力爆發出一道沖擊波，將五面銅鏡同時震碎。無面人發出非人的尖叫，像蠟一樣融化在地。光籠消散，林間恢復寂靜。
沈羽雙腿一軟，差點跪倒。齊臨及時扶住她，兩人都喘得說不出話。
"這招...太耗體力..."沈羽抹去鼻血。
齊臨的情況更糟，他的左眼完全變成了沈羽的瞳色︰"量子糾纏...又加深了..."
沈羽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掌紋已經變成了齊臨的。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天，他們可能真的會變成一個人。
"快走，"她咬牙站起來，"天亮前必須找到莫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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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山路成了折磨。每走一步，沈羽都感覺有另一個意識在自己腦中低語。有幾次，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當她看向溪水時，期待看到齊臨的臉而非自己的。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終于到達了地圖標記的位置——一處懸崖邊緣，前方只有雲海和遠山。
"搞錯了？"沈羽喘著氣問。
齊臨卻露出微笑︰"看上面。"
沈羽抬頭，驚愕地張大嘴——懸崖外的虛空中，倒懸著一座古老的寺廟！它違背所有物理定律地漂浮在那里，屋檐朝下，基座朝上，仿佛重力對它完全不起作用。
"反向懸空寺..."齊臨的聲音充滿敬畏，"莫師叔的杰作。"
"怎麼上去？"沈羽仰頭望著那座離地至少百米的奇跡，"我可不會飛。"
齊臨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上面畫了個簡單卦紋，然後扔向懸崖外。石頭沒有下墜，而是向上"落"去，最終消失在寺廟方向的雲層中。
"重力卦陣。"齊臨解釋道，"只要調整自身的卦力頻率..."
他握住沈羽的手，引導她的卦力流動。奇妙的感覺再次降臨——這次不是人格融合，而像是身體突然變輕了。
"相信我。"齊臨拉著她走向懸崖邊緣，"數到三就跳。一、二..."
沈羽閉眼跳了出去。
預料中的墜落感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種奇妙的上升感。她睜開眼，看到自己和齊臨正緩緩"落"向那座倒懸的寺廟。重力完全顛倒了，現在懸崖在他們"上方"，而寺廟的基座在"下方"。
靠近後，沈羽發現寺廟外牆刻滿了會"呼吸"的卦紋——它們隨著他們的接近而亮起，像在掃描來客。
當他們降落在寺廟基座平台上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江無涯的徒弟和沈家的丫頭...我等你們多時了。"
沉重的寺門無聲開啟，露出里面溫暖的燈光。沈羽和齊臨對視一眼，邁步走入。
門內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坐著一位白發垂地的老人。他穿著樸素的灰色道袍，面前漂浮著七個發光的卦象，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狀。
最令人震驚的是，老人的面容——竟與江無涯有七分相似！
"莫...師叔？"齊臨不確定地問。
老人抬起頭，眼楮如星辰般明亮︰"叫我莫老就好。"他的目光掃過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看來你們的麻煩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沈羽直視老人的眼楮︰"您知道我們會來？"
"卦象從不撒謊。"莫問天輕輕揮手，七個光卦重新排列，"尤其是當太虛之門開始松動時..."
他站起身，突然嚴肅起來︰"但在談正事前，有個更緊迫的問題——你們被跟蹤了。"
幾乎同時，寺廟外傳來爆炸聲。透過窗戶，沈羽看到數十架無人機正穿過雲層，每架都閃爍著北斗七星圖案。
"觀星者..."齊臨握緊拳頭。
莫問天卻笑了︰"不，不只是觀星者。"他指向領頭的無人機，那上面赫然是趙無極的面容投影，"他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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