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高鐵車廂空蕩寂靜。
齊雲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燈火，左臂的雷霆骨骼被甦明月用繃帶層層包裹。那些浸過桐油的紗布每隔半小時就會焦黑碳化，必須重新更換。
"再忍忍。"甦明月從琴匣夾層取出龜甲，在上面勾畫著晦澀的卦象，"龍虎山下的雷池能暫時穩定雷骨。"
她的脖頸處，青銅紋路已經蔓延到下頜線，在皮膚下形成類似電路板的精密圖案。每當列車經過變電站，那些紋路就會微微發亮。
齊雲盯著手機里張玄陵最後傳來的畫面。伏魔殿三十五尊開裂的雷神像中，缺失的正是左臂雷祖像——此刻就在自己體內。更令他在意的是，殿內地面刻著的星圖，與舊圖書館石室穹頂的圖案完全一致。
"特別科的人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甦明月突然按住震顫的琴弦，"前面隧道有東西。"
列車廣播突然發出刺耳電流音。燈光閃爍間，齊雲看見窗外隧道牆壁上爬滿青銅銹跡，那些銹蝕的紋路組成了巨大的符咒——"水雷引魂咒"。
隧道突然變得無限漫長。
列車速度驟降，最終完全停止。所有車窗同時結霜，霜花詭異地排列成雷部諸將的形象。甦明月的焦尾琴自動奏響《霹靂引》，琴音在車廂內形成可見的音波屏障。
"來了。"她指向3號車廂連接處。
齊雲的雷骨不受控制地刺破繃帶，青紫色電光照亮了走廊上蠕動的身影——那是列車員制服包裹的"東西"，裸露的皮膚完全被青銅覆蓋，關節處伸出水母般的透明觸須。
"水雷脈的青銅傀。"甦明月割破手腕，將血滴在琴弦上，"用霆威劍斬它天靈蓋！"
第一個青銅傀突然加速，速度快到拉出殘影。齊雲本能地揮動雷骨，骨節間迸發的電光卻在接觸前被某種力量扭曲。青銅傀的觸須穿透他的防御，直接刺向胸口閃電烙印——
"鐺！"
金鐵交鳴聲中，甦明月用焦尾琴擋住了致命一擊。琴身被刺穿的裂口處，飄出二十四節氣神的虛影。霜降神君的虛影吹息間，青銅傀的動作頓時遲緩如陷泥沼。
齊雲趁機將雷骨刺入傀的天靈蓋。青銅外殼崩裂的剎那，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傀的顱內沒有大腦，只有一團跳動的雷光，核心處懸浮著微型的天師府法印！
"張玄陵的...雷法種子？"齊雲猛然想起父親筆記里的記載，"他們盜用了天師府的正統雷法！"
後續車廂傳來更多爬行聲。
甦明月突然將焦尾琴砸向地面。琴身裂成兩半，露出藏在共鳴箱中的青銅薄片——上面刻著的正是缺失的《雷霆玉經》總綱。
"雷祖歸位篇..."她將薄片按在齊雲雷骨上，"需要天雷社雷合鳴！"
薄片融化的青銅液滲入骨縫。齊雲頓時頭痛欲裂，腦海中浮現出龍虎山的立體影像——天師府只是表象，山體內部竟有直徑千米的球形空洞，里面翻滾著青紫色的雷漿！
幻象切換。他看見父親齊霄然站在雷池邊緣，將三十五枚雷法種子分別注入神像。而最後一枚，被他拍進了自己的左臂...
"齊雲！"甦明月的呼喊將他拉回現實。更多青銅傀已經突破到五米內，她被迫用斷弦在車廂地面畫出社雷結界，"沒時間了，必須現在共鳴！"
齊雲將雷骨插入地板，甦明月同時按下血淋淋的琴軫。兩股能量在車廂內對撞，產生的沖擊波將所有玻璃震成齏粉。在絕對寂靜的真空剎那，他們听到了龍虎山方向傳來的雷聲。
隧道牆壁突然滲出鮮血。
不是比喻——混凝土縫隙中真的涌出粘稠血泉，那些血液在接觸空氣後立刻氣化成紅霧。青銅傀們在紅霧中發出高頻尖叫，體表的青銅迅速銹蝕剝落。
"九幽血霧..."甦明月咳出帶雷光的血沫，"裂隙已經影響到這里了..."
齊雲突然發現自己的雷骨正在吸收紅霧。每吸收一分，骨節間的電光就黯淡一分，但胸口的閃電烙印卻越發灼亮。某種古老的記憶正在甦醒︰
雷祖法相根本不是神像，而是上古雷龍被禹王斬殺後，用其骨血煉制的三十六件雷器！張天師將它們重鑄為法相，是為防止雷龍復生...
列車劇烈震動。所有光源同時熄滅，只剩齊雲胸口的烙印如燈塔般明亮。在絕對黑暗中，甦明月手臂的青銅紋路突然脫離皮膚，在空中組成龍虎山地形圖。
"原來如此..."她觸踫著懸浮的紋路，"雷池是雷龍的心髒，三十五尊神像鎮壓著其他器官..."
隧道盡頭亮起白光。齊雲看到有個穿道袍的身影站在光源處，手中提著的青銅劍，與自己在石室所見的一模一樣。
"爸...？"他下意識邁步向前。
道袍身影突然潰散成無數電光。真正的出口處，三架印著電力公司標志的直升機正在盤旋，機艙里伸出的不是救援繩，而是刻滿"水雷引魂咒"的青銅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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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血祭雷池
直升機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某種液態青銅。
那些液體在半空自動組成天羅地網，將整列高鐵包裹成繭。齊雲拉著甦明月跳車時，發現隧道地面不知何時變成了半透明的肉質結構，下面涌動著瀝青般的黑色物質。
"九幽的投影..."甦明月指向隧道頂部，"看星圖！"
混凝土穹頂上，不知被誰刻出了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圖。當齊雲胸口的閃電烙印照到星圖時，角宿位置突然射下青光，在兩人腳下形成傳送陣。
直升機上的青銅網堪堪擦過齊雲發梢，下一秒他們已站在龍虎山腳的雷祖廟前。暴雨如注，但詭異的是，所有雨滴在距離地面十米處就蒸發成霧。
"雷池暴動了。"甦明月指向山頂，"看伏魔殿！"
山巔處，三十五道雷光柱貫通天地，在雲層中組成殘缺的法相。缺失的左臂位置，正是齊雲所在的雷祖廟。
廟門突然洞開。張玄陵的道袍已被血浸透，他手中拂塵只剩下光禿禿的玉柄︰"遲了...水雷脈已經..."
驚天動地的龍吟從地底傳來。整座山體劇烈搖晃，岩石裂縫中滲出青紫色的雷漿。齊雲突然明白父親當年做了什麼——他將雷龍左臂煉入自己體內，是為防止有人集齊全部法相！
"進雷池！"張玄陵用最後力氣結印，廟內雷祖像轟然炸裂，露出向下的螺旋階梯，"用你的雷骨...重續封印..."
甦明月突然按住齊雲︰"等等，他袖口有青銅液！"
太遲了。老道士的袖中竄出水母狀生物，直接刺入齊雲胸口烙印。劇痛中，他看見張玄陵的瞳孔變成了與楚紅袖一樣的銀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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