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遲到的“緊急會議”。
    陽光透過窗戶,有的落到地上,有的落到長方形的桌子兩旁,把委員們沉靜的背影鍍上一層金白。
    他們正討論著來自星銻一行人的“宣戰”。
    “這種事沒有開緊急會議的必要。”
    身穿棕色外套,戴著黑框眼鏡的壯碩男委員開口,言語中滿是不屑︰
    “缺乏戰略的,孤注一擲的‘宣戰’,符合神秘學家一貫的行為模式。”
    “他們所佔據的區域,不論是範圍大小還是影響力都不值一提。”
    另一位卷翹金發的女委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抬起頭來︰
    “嗯,行政部門目前展開了一些行動。”
    “听說部門派出幾支隊伍準備將他們送到管教學校。”
    “那這件事情就解決了。”
    不耐煩的棕衣委員剛想起身,一個黑衣的身影便敲了敲桌,聲音不大,但這總是沉默的身影值得所有人停下來望過去。
    “提醒一下,行政部門先後派出了五支隊伍,共計45人,全軍覆沒,他們的石像還得我拖回去。”
    “而他們總共只有7個人,其中甚至有兩個小孩和一個隻果,以及一個目前沒有出手過的人。”
    女士說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拿著保溫杯的z女士,回頭看著桌上的文件翻了起來。
    z女士緩緩抬頭。
    “如果下次維爾汀又帶回一批新的非登記神秘學家。”
    “——這一次的事件還會重演嗎?”
    “行政部門調動數倍于他們的兵力,仍無法解決,如果要出動精英,那麼將會影響基金會的各項行動。”
    “我無法理解。”
    仍舊是那名棕衣的委員表達了看法。
    “加入基金會,難道是一件令人顏面掃地的事情嗎?”
    “簽訂協議的神秘學家,不僅擁有在社會上使用神秘術的權利,還將被賜予莫大的榮耀。”
    “就在幾十年前,神秘學家的應聘申請書多到人事部門用一層樓都裝不完。”
    女士差點打了個寒顫,幸好自己來的時候不是幾十年前,不然高低得累死在人事部門。
    “就算是新紀元運動也無法沖擊基金會在國際上的權威!”
    “而眼前這些目光短淺的神秘學家個例——甚至不值得成為一個會議的議題。”
    “無論怎樣,派出精英隊伍迅速解決這件事情也未嘗不可。”
    z女士搖了搖頭。
    “但是……他們不是沖著聖洛夫基金會的名號來的。”
    “他們選擇跟隨的是維爾汀,是出于自身意願及對維爾汀個人的信服。”
    “這與我們以往招募的職員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金發委員沉聲,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的意思是……是否加入基金會,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恐怕是的。”
    “但我們不能將他們驅逐出去。”
    “我們都很清楚,現在的基金會亟需新成員的加入,以構建強大的勢力,而他們的這樣的神秘學家更是我們急缺的。”
    “並且……重塑之手也在虎視眈眈,想必它們不會拒絕。”
    “你想表達什麼?直接說吧,z女士。”
    z女士打開了手中的文件夾。
    “今天共融院再次提交了這份《暴雨改革︰增員與秩序》的修訂草案。”
    “我認為現在有必要討論是否通過這項草案,使其進入立法辯論階段。”
    “你這是在自尋煩惱,女士……”
    自尋煩惱嗎?她認為不是。
    她覺得這不只是為了實現她的政治理想,更是一次懺悔,為了曾經她那可以說是見死不救的行徑懺悔。
    想起維爾汀憂傷的眼神,她至今仍是很難原諒自己。
    “請看第十二頁第三節。”
    “由司辰招募來的外界人員,歸入司辰編制內。”
    “司辰提供統一的管教及控制,並對他們的後續行為負責。”
    “司辰編制內的人員,在遵守《基金會員工守則》前提下,對司辰的命令負責,無需直接听命于基金會。”
    “這將給予非登記神秘學家更高的自主權,提高他們對基金會的認同。”
    “同樣,通過司辰,基金會仍然擁有調動和部署這些人士的軍事權利。”
    “這一節回答了我們現在面臨的難題。”
    z女士推了推眼鏡,看向一眾沉默的委員。
    “換句話說,就是把他們變成基金會的十八線合作雇佣兵?”
    棕衣的委員站起身,話語中帶有幾分冷笑。
    “我認為這是緊急戰時的預備役。”
    z女士的解釋只能讓他的語氣更加激進。
    “這行不通。放開神秘學家的管控會帶來什麼?”
    “屠殺、暴政、無止境的復仇……他們一向把歷史當成排泄激情的糞坑,現實已經說明了一切……”
    “〔請〕冷靜,佩德拉先生。z女士什麼時候說過要放開管控?”
    女士看向了棕衣的委員,眼中閃過一絲紅光。
    真正的現實告訴她一切,不管有沒有神秘學家,歷史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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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者猛然一頓,表情恢復了平靜。
    “或許我們該讓副會長先說點什麼。”
    女士看向了突然敞開的大門,一個身影正從門外自信大步地走來。
    那道身影正是康斯坦丁,她把文件夾扔到了桌上,環顧四周,每一個人都在看著她。
    “抱歉,我來遲了。”
    “討論得很熱烈啊,看來大家對這個草案相當感興趣。”
    “我們正在討論第二十一頁第三節。z女士堅持認為該草案有推行的必要。”
    金發女委員看向了z女士︰
    “z女士,你跟副會長說一下這節的內容。”
    “不用,我已經在速記員那里看過了。”
    “事實上,這是我第二次看到這份草案了,共融院如此鍥而不舍地提交它,想必對此案抱有關注的代表人不在少數。”
    “我認為它至少是有討論價值的。”
    康斯坦丁點起了剛才明聲反對草案的兩名委員,只不過一個說的是重塑之手影響基金會對神秘學界的掌控,需要加強控制神秘學家的思想和行動,一個說的是重塑之手讓選區民眾恐懼,需要對已登記的神秘學家加強管控。
    他們甚至沒有談論到本次議題的重點,這令康斯坦丁搖了搖頭。
    決定本次草案是否通過的關鍵之處是什麼?
    不是重塑之手,也不是人們的選票。
    “而是維爾汀。”
    隨著康斯坦丁的聲音落尾,委員皆是驚訝。
    “根據草案的提議,維爾汀將成為維系這些編外人員與基金會的唯一紐帶。”
    “編外人員的數量,將隨著維爾汀的外出任務而持續增加。也就是說,在基金會的管轄之外,有一支武裝隊伍在不斷壯大。”
    “她對于基金會的態度將成為這一切的關鍵。”
    z女士剛想開口,卻被女士拍了拍她的肩。
    “為此,我請來了一位能提供有效論證維爾汀態度的特邀人員。”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對著門外開口︰
    “十四行詩,你可以進來了。”
    十四行詩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她的制服有了一些新的變化,那是她在第一防線學校的巡禮服。
    微微側戴白色的軟帽上插著金色的樂管,同樣具有特色的白色禮服上像是掛著演奏樂章的金色弦帶。
    她剛要繼續走著,卻仿佛听到一個很輕但很熟悉的聲音。
    “十四行詩,加油!”
    “?!”
    她緊張且驚訝地回頭一望,除了才開始關閉的大門,空無一人。
    “十四行詩?”
    康斯坦丁輕輕出聲,令十四行詩快速反應了過來,緊張的小臉迅速升溫,她盡一切能力壓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非常抱歉失神了......副會長好。向各位委員致意。願和平與我們同在。”
    “司辰的治療尚未結束,在此期間,我委派你代表司辰處理相關事務。”
    “收到。”
    十四行詩緊張地點了點頭,她也發現正對她微笑的女士和淡定喝熱水的z女士。
    ————
    “一定要為司辰做些事嗎?”
    她曾尋找過女士,表達她切迫的想法。
    “是的,司辰當時深陷敵營,甚至是陳先生也是......他們獨自抗下了所有,而我......明明我才是戰斗人員,我最應該付出,獻出的生命也是理所應當......”
    “唉......請不要說這樣的話。”
    女士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來拍了拍自責女孩的肩。
    “看著我。”
    她翡翠般的眼楮飽含著迷茫與無措。
    “你小時候我就說過,你太死板了,思想上遵循守則固然沒有問題,但是一味去這樣做,面對群眾的時候,你會發現守則是不夠完善的,它不能夠給你解決辦法,甚至是違背了人們真正的意願。”
    “你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理想嗎?”
    “記得......讓全體人民美好生活與和平相處”
    “比之‘為了人類的和平’,如何呢?是不是基金會的理念顯得狹隘呢?”
    十四行詩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
    女士又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自己畢竟才教了他們兩年就被調到其他崗位了,一些東西對于孩子來說還是太早了。
    “不用你知道,你覺得如何呢?”
    “您的理念......我覺得更加崇高......”
    “那你認同我的理念麼?”
    “……我認同。”
    “你願意實現它麼?”
    “我願意。”
    “你願意為了實現它而盡一切力,做一切事嗎?”
    “我願意!”
    “你願意為了實現它,而推動基金會的改革,甚至是與副會長和基金會保守派作對嗎?”
    “我......為什麼?我們整個基金會不應該是在為此共同努力著嗎?”
    “……你相信我嗎?”
    女士又拉住她的手,淡金色的眼楮與她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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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
    “基金會的水很深,有的人從來不是真的高尚,但是,我們可以自己去做,呼吁更多人去做。”
    “......”
    “帶著你所有的遭遇,回去以後好好思考吧,如果還有疑惑隨時可以找我。”
    “而現在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如果一定要為了司辰做些事的話,你可以這麼做……”
    ——
    “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
    “明白。”
    “根據你的觀察,你認為司辰對基金會是否忠誠?”
    “當然,司辰的忠誠毋庸置疑。”
    面對十四行詩肯定的表情,康斯坦丁微微一笑。
    “這麼篤定麼?”
    “這麼說吧。據你了解,維爾汀為什麼會在在校期間組織學員逃離第一防線學校?”
    十四行詩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司辰小時候性格活潑,對外面的世界無比向往,同時又被當時重塑之手的傳單邪惡誘惑,而學校為了保護學生,隔絕了外界的危險信息,但也打壓了司辰的好奇心,加之學校安保員的誤傷,加深了學校和學生兩者的誤會,雙方的不信任最終導致維爾汀組織學員逃離第一防線學校。”
    “現在的司辰自然與以前不同,她和我,和所有第一防線的畢業生一樣明白基金會的可靠與崇高,是必須忠誠的對象。”
    這段話不得不說,很具體了,連康斯坦丁都有些驚訝。
    很好,那麼‘暴雨’事件後,維爾汀為什麼遲遲不邀請非登記神秘學家加入基金會?”
    “因為司辰和我說,她對于基金會的部分神秘學家管控的體制不認同,不適合那些原本不願加入基金會的非登記神秘學家。”
    “她想推動一個草案的通過與實施,以此勸說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加入基金會,為基金會做出更大的貢獻。”
    “很抱歉,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相信司辰一定是忠誠的,她會為基金會作出更多貢獻。”
    說完,十四行詩還優雅地做了一個儀式禮,也像是在替維爾汀感到抱歉。
    康斯坦丁若有所思,不過她還是打算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維爾汀在與重塑之手交涉期間曾提出要加入重塑之手,你認為她的真實態度是什麼?”
    “我認為她的真實態度是想要自保後趁機脫身。”
    “根據我們在二九年的調查資料和司辰的報告內容可知,重塑之手的阿爾卡納很可能具有在一定距離影響他人神智與意識的神秘學能力。”
    “她能通過簡單的對話對他人造成難以抵御的精神影響,甚至是用槍指向同伴!司辰當時正在遭遇極大的威脅,我認為她的所有回答全部來源于為保護同伴與自我求生的本能。”
    “這也是第一防線學校《策論概論》第三冊第一章所教授過的生存策略之一。”
    十四行詩終于把話說完,鬼知道她的肺活量有多大。
    只不過,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她也沒有想到,基金會居然會真的質疑司辰……還有那些問題和答案,她自己都感到慌張。
    而康斯坦丁沒有說話,因為門被推開了,她看見了一個本不可能出現的身影。
    “謝謝你,你做的很好,十四行詩……”
    “?!”
    一只不知為何令她安心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穩住了她顫抖的身體。
    “司辰?!”
    帽子小姐這次沒有戴帽子,而是帶上了無與倫比的勇氣。
    “副會長好,各位委員好。”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會議,但事態緊急,能否讓我說兩句話?”
    看見這道身影,在座的人都驚異了,甚至是女士和康斯坦丁。
    她手中的黑色棋子被她不輕不重地放在桌子上。
    “維爾汀,你的治療結束了嗎?”
    “是的,然而就在我走出門的後一秒,重塑之手襲擊了我的病房。”
    “……”
    ——————————
    最近在碼春節特別篇,而且長輩還要帶我去很多活動,實在對不起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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