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陣法的護持,那一堵看似無路可走的石壁在顧楨面前緩緩消散,像是夏日螢火,一點點的破碎熄滅。
    原來石壁只是由陣法鑄就的幻象,遮擋住了其後寬闊的大廳。
    “這里還是石塔嗎?”
    顧楨看著眼前面積極為寬敞,滿堂燈火,或比外界白日還要亮堂一些的廳堂,頗有些不可置信。
    “是布了什麼與空間有關的陣法嗎?還是已經到了其他地方?”
    明淵看了一眼顧楨有點躍躍欲試想掙開的手,力道輕柔,卻不容抗拒地往後拉了一下。
    “應當是地下。”
    解答完顧楨的疑惑,明淵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別亂跑,不要被發現了。”
    顧楨乖乖地“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地放慢了腳步,跟明淵之間的距離又重新挨得近了,二人並著肩往前走去。
    這里十分的安靜,就連燃燒的火光也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偶爾跳動一下,在有著深深刻紋的地面石板上留下一瞬即逝的陰影。
    在大廳的另一端,有一道雙開的巨大門洞,上頭雕刻了十分繁復的雕塑,走近來看,也沒有了外頭那兩道門上的陣法,明淵持著玉振劍,反手用劍柄點上門環處,用了力氣一推,沉重的大門就無聲打開了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
    顧楨的鼻子一向比較靈,在那道縫隙打開時,就隱約聞見了一道腐朽暗沉的風,帶著地下特有的土腥味,混雜了點點血氣,從里頭鑽了出來。
    顧楨這下沒能忍住,鼻尖一癢,“啊啾”一聲打了個噴嚏出來,但出聲時用手捂了一下,聲音沒多大,悶悶的,卻也在空蕩的廳堂內有了一點回音。
    明淵沒說什麼,只是加大了一點靈力輸出,將二人護持的更為嚴密,以防有自己並未察覺到的機關陣法突然襲擊。
    兩人快步鑽進了大門,在靈力遮掩下,那門似乎也並未感應到有人通過,過了許久,慢吞吞地又自己關上了。
    進到更里頭的這深廊,才有了人聲人影,只是景色卻是觸目驚心。
    此處燈火不比外頭明亮,更襯得長廊兩旁縮在陰影中的監牢鬼氣森然。
    “……不能用……換個人……”
    里面傳來幾人不耐煩的討論聲,像是兩側牆壁上的火光,隱隱約約,听不完全,只是其中的只字片語也夠顧楨在腦海里構建出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唔唔——嗯!”
    一陣鐵鏈互相踫撞的聲音響起,隨後便是肉體摔在台面或地面上的沉重悶響,不一會兒,就傳來了一人慌亂恐懼的尖叫。
    只是那尖叫也是悶悶的,應當是被堵上了嘴。
    更加濃郁的血腥氣味從深處飄了出來,玉振劍和孤桐劍都開始輕輕地震動,以提醒持劍人有不詳的事情正在發生。
    又是一陣掙扎的聲音,鐵鏈和堅硬的台面互相摩擦,刺耳非常,只過了幾息的時間,掙扎的動靜就靜靜消失了。
    顧楨听到了從身側監牢的黑暗中發出了一聲極力壓制,卻仍舊泄露了一絲的哽咽抽泣。
    顧楨的修為讓他平日間目力極佳,按理來說在黑暗中也可以視物如常,此刻卻只能勉強看清緊緊縮成一團,努力將自己嵌入牆角的那個少女。
    再一看,那少女十分年輕,約莫十五六歲,穿著也是著錦掛彩,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生,還有著煉氣大圓滿的修為,就算是在顧楨原本的道界,也是資質十分不錯的了,該是被家族或者宗門好好呵護疼愛著的。
    卻在這里淪為了地下暗牢的囚徒,不知前路。
    顧楨被明淵牽著,一步一步往不停傳來各種令人牙酸聲音的深處走去,終于在一座比外頭更寬敞的石室看到了聲音發出的源頭。
    兩個衣袍上沾滿了血跡和各色液體的修士站著,各自手上都拿著匕首鉗子,正眉飛色舞地爭吵著。
    “你是不是蠢貨!我早就說了不能這麼切,你看,一刀就死了!到哪里去找第二個這樣體質的?”
    長了一把白胡子的老頭氣得要死,因為太過生氣而噴出的口水把一截胡子都打濕了。
    另一個面白無須的陰柔男子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戴著手套的手直接往旁邊台子上一伸,把那死去的人一把翻了過來,指著一處切口大聲吼道︰“這是我切的?你眼楮長蹄子上去了!他被搬過來就被切了一半了!”
    “他都沒修行過,當然受不了這麼弄!”
    白胡子老頭深呼吸了幾下,勉強恢復平靜,在一旁的干淨盤子里重新拿起一把精細的鋒利小刀,顧楨看著眼熟,像是從前村里屠戶用來剔骨肉的小刀。
    “爭也沒用,好歹是個不好找的,趁著剛斷氣還沒冷快點把靈骨剔下來存著,以後有人來責問也能交個差。”
    一听以後也免不了問責,陰柔男子也啞了火,不情不願地也取了剔骨刀來,與白胡子老頭分工合作,手法嫻熟地將一整副脊骨都完好無缺地剔了下來。
    “靈根沒受損吧?他剛剛扭成那樣?”
    陰柔男子捏了捏靠下的一節脊骨,語氣有點憂愁。
    白胡子老頭用刀背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道︰“怕什麼?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說罷,動作利索,像是劃開一塊軟豆腐一樣劃開了那一節骨頭,里頭泛出了熒熒白光。
    兩人舒了口氣,立刻取來一瓶藥液,小心地滴在了破開的骨頭邊緣,不消片刻,骨頭上的傷口就長好了,將靈根牢牢護在里面。
    將那一整條脊骨都泡進了一個長長的水晶藥瓶後,兩個人才擦了擦額上的汗。
    “尸體還是老樣子?”
    陰柔男子無不可惜地撫摸著死者裸露在外的皮肉,“這麼好的實驗體,很難找的。”
    白胡子老頭也嘆了口氣︰“是啊,普通些的我們自己用了倒也沒什麼,就這個不行,死了也是好東西,有的是人要呢。”
    “這方圓千里,才生得出這一個天資這般的,怎麼可能不連肉帶骨地拿去供給上頭?”
    隨著二人的動作,那死尸的臉軟綿綿地轉向了顧楨這方,在躍動的火光下,顧楨看見了樂羽那張滿面淚痕的慘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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