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汪直已有了醋意,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鄭一氏臉上這般具神情。
更沒想到,鄭一氏好像很了解王導沖。
“為了報夫仇,我已經將王導沖調查了無數次。”鄭一氏自信的從後腰掏出一個本子,上面還有她的體溫“王導沖是怎麼樣一個人,生活是什麼樣的細節,我又是如何分析他的,已經全部寫在這上面了。”
汪直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原本坐在馬扎上的他,腿也不停的抖起來,這是他內心在憤怒、煩躁的象征,但他的臉卻一定要裝作漫不經心︰“說下去。”
鄭一氏很嫌棄他這動作和小心眼的性格,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這七個人,雖然不是強盜,卻是村夫。王導沖是個爛博鬼,傾家蕩產,欠下了不知道多少兩銀子,為人帶有一種刻意的暴躁,雖然只是表面現象,但卻得罪了不少江湖勢力。”
“那他為何活到現在?”
“賭場失意,人生得意,他總能僥幸的打敗那些與他作對的人。”
“他至少得罪了十個江湖、修真、詭異的勢力?”
“恐怕比十個還要多。”
“但他卻活到了現在?”
“是的。”
“那就不是僥幸,而是強悍。”汪直看著樹林中被炸飛的鐵皮房子,也有些惶恐。
他那套倭寇打斗的戰術,用來對付大明官軍,還是輕輕松松,但要對付這樣強悍的人麼,怕還差點意思。
汪直以前是個生意人,所以他不希望蝕本。如今,他已經佔據了有著“小安土”之稱的隱砦,已經不想再拼命。
他一定要謀定而後動。原本,他還想為了自己的老情人,將王導沖這樣的村夫斬殺。
但當他看到煉魄符文,能借助天地八卦將高樓轟飛的時候,已經有些心慌。
鄭一氏繼續說︰“可惜,他家里有個娘子,二人關系不怎麼和睦,她的娘子,與王加白和小張三都有一腿。”
汪直問︰“這二人,莫非是神仙?從字面意思來看,王加白是否是個隱瞞身份的帝皇子孫?小張三是否是個名動唐土的大文豪?”
鄭一氏笑的也有些輕蔑︰“王加白不過是個在後山放羊的羊倌,常年帶著草帽,身上穿的衣衫破了好幾個洞,衣領也被撐得很開,一不留神,就溜到肩膀下去了。他的褲子和鞋面上,都是被汗水和雨水打濕的泥,常年放羊,已經惹上了一身羶味兒。是個四十年不見葷腥的老光棍。”
“至于小張三麼,不過在扛山村開著一家針線鋪子,他信天魔一類的禪,為人膽小怕事,據說一見女人就臉紅。但小張三卻有個過人的長處。”她故意重度了“長”字。
鄭一氏說的很細節,這幫倭寇們也就愛听這一類故事。
“那王導沖的老婆,為何如此?”汪直實在想不到,自己耳朵中一直都是半個好漢的王導沖,竟然還有如此破敗的後院。
鄭一氏對汪直這表情更是極度嫌棄︰“人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怎麼睡,什麼姿態,都是自己說了算。”
“如此說來,王導沖,不過一個落魄的市井罷了。”汪直心里平衡了些“哦,哈哈哈!”大明,倭島,西土的人士仿佛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都紛紛大笑起來。
“他家老二王𠴱@逡彩歉齜叛虻模 淳 1煌跫影妝┬幔 裕 灰 跫影自諛仙椒叛潁 寰橢桓業獎鄙餃ャH 昵埃 鋈徊環叛蛄耍 男醒 洹︰罄匆殘硎前ィ虺雋司 椋 蛘呤潛幻鄯湔莩雋司 椋 萇僭儆腥四苡悶脹ㄋ俁鵲娜 反虻剿 ! br />
“王淵沖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書呆子,他的腦容量卻比核桃還小,現在,他已經被各種繁雜的書籍撐壞了腦子,離死不遠了。”
“剩下幾個人,我見的不多。但他們都是扛山村人,換句話來說,扛山村,就是王導沖的根基。”
“已足夠!”汪直似乎做了個很重要的決定“我已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們了。”
麻胡大為震驚︰“老大果然英明!已經想出破敵妙計了。”
“偷襲王導沖的老窩!”汪直臉上的皺紋忽然都擰巴起來,一如老貓頭鷹。
“我已派人去了。”鄭一氏說“而且這個人絕對可靠!”
“為何?現在的人,能有那麼靠譜的?我還沒見過你對一個人如此夸口”
“因為,我是在寫信給邢名州的知府,告訴他,扛山村王家,從來沒有出過壯丁。有三個兄弟,家里窮,交不起賦稅,但勇武且有膂力,可以派往遼東邊關去!”鄭一氏滿足于自己的陰謀詭計,她想到了一種絕佳的能夠讓王導沖泯滅的辦法,就是將他與大明完美融合,再聰明或者強大的一個人都會被消弭斗志,最後變成一個廢物甚至是普通人。
但也許,鄭一氏見不到這一天了。
劉寸刀,也成了這一場消弭戰力大局中的棋子。
此刻,他跟王導沖撥通了私信聯系︰“進村的不是詭,而是我大明邢名州派下去收取賦稅的,專門用來對付漏交或者延期繳的,他們敢于動真格的,敢于踫硬茬子,稍晚一些,會割頭,當做通北敵,通建州敵,給示眾了。咱劉寸刀如今大小也是個馬弓副都頭了,在州中有了靠山,結識了不少關系,郭北縣的信任縣令,是我結義兄弟!他們給了你特別優惠,只要你能夠前往邊關為衛所兵,為我大明效力,那麼,可以免除你的遼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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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王導沖放下了心里的顧慮,並且看向隱砦全局。
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城,藏在密林中,根本無人窺伺它的全貌。城外分布營寨,第一砦,就是汪直等人親自坐鎮。
第二砦藏了大量的弓箭手和火槍手。第三砦無人,但砦背後是一座城,天守閣很小,向下俯瞰市井,四通八達的街道上,好些尸鬼耳目,準備捉來東渡的島民,隨時做好城毀人亡的準備。
王導沖收到的第二個任務就是,想辦法通過倭寇的砦門,但只有完美潛入,才算得上是通過。
砦門外,來了一群傷殘的倭寇,看起來沒什麼戰斗力,中間還夾雜著那麼一兩個腦殘的尸鬼。
隱砦三人眾,外加倭寇們,都覺得這太正常不過了,不停有煉魄散到村子中去,源源不斷的給倭寇們提供炮灰大軍。進來幾個殘缺的倭寇,實在太正常不過。
但鄭一氏卻赫然注意到了那雙眼楮,王導沖的眼楮!
“是王導沖!開炮轟他!”鄭一氏忽然尖叫起來,嚇得隱砦三人眾和三個倭寇心里咯 咯 的。弗朗西斯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撕下那一幅還沒有完全風干的畫作跑走了。
汪直想要開火槍已經太難,因為那七人,以驚人的速度,擁進了第一砦的城門,並且跳進排水溝中,蟄伏起來,或者繼續前行,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無法確認。
氣氛顯得詭異而略尷尬。汪直舉著火槍朝著天上摟響︰“所有人,給我關閉砦門,禁市!無關人等進自己窩里去,倘若有陌生人,立刻斬殺不必問我!有敢窩藏生人的,立馬斬殺!”
空中,只有寒鴉淡淡飛過。
就在這時,突然“轟”的一聲,汪直身下的大石壘砌城垛竟突然出現大裂縫。
龍造寺信方竟然筆直的跌落下去,城牆上的弩機也跟著墜落,噗的扎在他的身上。
“什麼情況!”麻胡破防,整個人的手都跟著顫抖起來“我怕!”
龍造寺信方忍受著劇烈的壓力,看向自己的小腹,但還沒來得及,就徹底暈厥。弩機的鋒刃,已經徹底將他貫穿。
也就是同時,第一砦的土木皆崩,好些個磚石瓦塊在抖動中吞噬著兵刃,倭寇,尸鬼,從賊。
整齊的火槍隊伍還來不及發射,瞄準,就被腳下的地面吞噬。或者也有早就裝填好彈藥的,沒有目標,隔空開槍。
樓宇在崩塌,像是一頭失控的瘋獸,不停地躍動脊梁,漫天黑氣,讓人都無法站穩。一砦之下,無數人的白骨,頭發也都露出地面,原來,是汪直等人相信,只要有人祭砦,就一定不會崩塌。
但看來如今還是做錯了。
他們的身形,在濃煙中絕望的伸出指抓哀嚎。因為,有幾個奇怪的身影出現。
有人上身赤條,畫滿紅色符 ,祭出喚雷符,接連向下猛劈。
有人縱開五條飛劍,來回穿梭,在濃煙中留下痕跡。
王導沖將那上千煉魄從全身輸送到丹田,又持續運轉內丹錘煉,迎風就漲,腳下的樹葉動了,遠處樹林也在呼嘯,樹身都被吹的歪向一邊,巨大的羊角旋風刮來,朝著一砦飛去。
“一砦耐久度那麼高,怎麼可能崩塌呢?”
“隱砦崩!”相良豬胤忽然想起一個典故。當時有個無敵的小大名,曾經在山上左蹦右跳,統一了復雜的小家族以及小勢力,人送外號甲斐山猴子,因為不曾見過大海,總想去看看,所以又叫看海。
此人學了孫子兵法,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以這樣的字為旗幟,見一個揍一個,直到有一天,遇見了對手,大敗而歸,是為砥石崩。
倭寇們,也有類似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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