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佑元年十二月,細雪飄了好幾日,今早晨越下越烈,梧桐閣的屋檐鋪滿了白霜。
    連雲撩起簾子走進了,走到炭爐邊驅趕寒氣,才撩起內簾走進內室。
    “這幾日一直下雪,外面白茫茫一片了。”連雲聲音傳進來。
    林意棠放下手里逗小皇子的撥浪鼓,讓奶嬤嬤將小皇子抱到側房休息。
    “你這丫頭倒好,能出去走走,我一人待在屋里,哪都不能去。”林意棠抱怨,她需要坐月子,這才半個月。
    “林娘子,身子最要緊,這個月是最重要的時刻。”乘月連忙勸說。
    林意棠本就想隨意抱怨一番,瞧著乘月著急的小模樣,林意棠低聲笑出來,連雲和秋曲捂嘴跟著笑起來。
    乘月哪里還不知道,是林娘子在逗自己,跺了跺腳,“林娘子,您怎麼又戲弄奴婢?”
    “好了,乖乘月,你去守著小皇子,而今天氣寒冷,可不能受涼了!”林意棠轉移話題。
    “是,奴婢這就去。”
    “奴婢瞧著天氣越發冷了,不知官家如何安排小皇子的滿月宴?”連雲擔憂。
    這事,林意棠早就與官家說了,要取消滿月宴,對外說是關心小皇子。
    官家本想大辦,卻被林意棠說服了,小皇子身子骨還弱,天寒地凍的,指不定就生病了。
    而今官家就兩個兒子,可不是打心里疼,不然要是沒兒子,前朝大臣又催著他立宗室王爺為太子了。
    “我已經和官家說了,取消小皇子的滿月宴。”林意棠無奈道。
    “真是委屈小皇子了,不知官家會給小皇子取什麼名字?”連雲憂郁道。
    “孩子的身子最重要!”林意棠也不想為了那些虛禮,把孩子的健康折騰沒了。
    就像榮娘子的趙昭一樣,本來身子還算不錯,只要仔細養著,總能將孩子養大,但為了那些虛榮,榮娘子得意忘形,趙昭的身子骨越發羸弱了,當然那些小人也做了不少小動作。
    小皇子的滿月宴沒有辦,但官家還是給了林娘子和小皇子體面,林娘子正式冊封為昭儀,小皇子賜名趙旭,封為康國公,對于名字林意棠很滿意。
    ……
    林意棠誕下皇子,白家自然有榮與共,送了厚禮進宮,白夫人和寧遠侯府的白若楠都進宮拜見林意棠。
    白若楠與母親激動握著雙手,她想要告訴母親寧遠侯府的破事,但余光掃到母親的白發,欲言又止了許久,最終沒多說什麼,只說了幾句一切都好。
    她許久沒回白家了,自從與顧偃開鬧開後,她一個人如何好回白家,到時候出來流言蜚語,豈不是陷白家于不利之地。
    顧偃開面上還是瞧不起白家一介商戶,她只有在義妹召見母親和她時,能好好與母親說幾句話。
    等馬車快到寧遠侯府時,白夫人突然緊緊抱住白若楠,小聲哭泣︰“我的兒啊,是阿娘對不起你,當初想著能攀附權貴,誰知是魔窟?真是苦了我的兒。”
    “阿娘,女兒不苦,不愁吃,不愁穿,而今又養著廷燁和廷蘭,女兒不理那些事情,安心過好日子就成,廷燁又是一個懂事的。”白若楠嫁入寧遠侯府多年,早就不是從前那般天真了。
    見女兒這般說,白夫人只能摸摸白若楠的臉,眼眸中全是心疼。
    馬車停了,白若楠與母親告別,下了馬車,寧遠侯府的人早就在等著了,宮里的娘娘誕下了小皇子,將來的富貴是少不了的。
    四房和五房的人更加不敢得罪白若楠了,秦佳南是妾室,這種大場面是沒資格到場的,只能在熹榮軒無能狂怒,打碎了不少瓷器,向媽媽默默待在身邊。
    朝中官家又得了一個兒子,這可是大事,揚州的盛家自然知道了消息。
    盛  下衙後,讓冬榮去請大娘子王若弗,一起去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
    冬榮去葳蕤軒這麼大舉動,引起了周雪娘的注意,平日沒事,盛  可不會派人去葳蕤軒。
    盛  大多數時候都會去林棲閣,剩下的分一小部分給衛小娘,一小部分給大娘子。
    一個月前,衛小娘傳出有孕一個多月,一下子引起了林噙霜的警惕,要是衛小娘這一胎是一個男孩,那麼她的長楓得到的東西就更少了,不得不讓林噙霜重視。
    周雪娘小跑到林棲閣,立馬找到林噙霜,附耳幾句,林噙霜立馬瞪大眼楮。
    “是真的?難道又有什麼事情,不會是老爺要收回我的管家權吧?”林噙霜自言自語,最後大聲說了一句︰“不行!”
    “雪娘,我們快去壽安堂,讓墨蘭一起去給盛老太太請安,正好墨蘭好幾天沒給盛老太太請安了。”林噙霜出了一個餿主意。
    周雪娘攔不住林噙霜,只能跟著去了壽安堂。
    壽安堂,盛  面色紅潤,他幾年前與白家有了交情,而後又听母親的話,沒與白家斷了交情,逢年過節都互送了節禮。
    如今,白家的義女,宮中的貴人先誕下了公主,後誕下皇子,他們盛家能與貴人攀上關系,到時候他能調入汴京。
    他在揚州待了五年了,明年就是考績,要是能得到提升便能升官,不行,那他又要在揚州待三年。這里私設是三年一任)
    “母親,宮里的貴人平安誕下皇子,我們盛家與白家素來有交情,是否要備上厚禮?”盛  疑惑說道。
    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是主母操心的事,但王若弗大大咧咧的,他害怕王若弗壞了事。
    王若弗激動坐在椅子上,沒腦子說道︰“那白家一介商戶,居然出了一個貴人,還誕下了皇子王孫,真是有福氣。”
    “咳!咳!咳!”盛  差點沒被王若弗這話嚇死,白家是商戶,但白家可不是他們能說的,連盛老太太都皺眉,王若弗是一個好的,但性格擔不成大事。
    “是該備上厚禮送給白家,不能直接送給貴人,到時候就該有人說我們不懂規矩了。”盛老太太思索後道。
    突然,壽安堂傳來一陣吵鬧聲,盛老太太與房媽媽對視一眼,房媽媽行禮,走出去處理。
    但林噙霜直接帶著墨蘭闖了進來,房媽媽哪里見過這種潑婦般的場面,嚇了一跳,被林噙霜闖到了盛老太太面前。
    王若弗見到林噙霜,臉色一下子暗下來,垮著臉,哼了一聲。
    “老太太金安,父親妝安,大娘子懿安。”墨蘭規矩行禮。
    盛  心里對林噙霜的舉動,有些惱怒,覺得林噙霜不識大局。
    “喲,這不是盛家的林小娘嗎?沒看到我們在說大事嗎?是你一個妾室能听的?”王若弗直接開懟。
    林噙霜知道自己理虧,沒直接說,委婉道︰“墨蘭許久沒來給老太太請安,今日妾身特意帶墨蘭來給老太太請安,還請老太太看在墨蘭的一片誠心上,不要怪罪孩子心急了些。”
    “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我一個老婆子能說什麼?盛  ,你是一家之主,你來處理吧,而且不可壞了大事。”盛老太太不想摻和這妻妾爭寵的破事,起身走到內室。
    留下盛  、王若弗、林噙霜面面相覷,盛  怎麼可能在老太太這里處理內宅的事情,直接帶著人去了王若弗的葳蕤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