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如此,喝酒喝酒。”
賈政重新將銀牌藏入胸衣之中,而後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同僚見狀,也端起酒杯,淺嘗一口,
兩人又是贊不絕口。
“哎,可惜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對飲。”
“記得上次大家一同來這酒樓吃酒,還是去年十一月份。”
“自從小女落選之後,那些人便漸漸與我疏遠了,唯有致豐兄你,還一直與我交好。”
賈政輕嘆一聲,目光透過窗戶,神色間流露出一絲落寞。
“人總有失意之時,存周兄無需為此自擾。”
“人生在世,起起落落本是常態,又何必將那些勢利之人的態度放在心上。”
“對了,賈佷女如今可好?”
“她整日呆在閨閣之中,基本不外出,臉上也難見笑容。”
“我這個做父親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同僚微微沉默,思索片刻,說道︰
“我听說尊夫人正在為賈佷女挑選夫婿,或許等她成親之後,會好起來的。”
“賈佷女才貌雙絕,我是沒有兒子,不然定會上存周兄府上提親。”
賈政听後,哈哈一笑,眼中滿是感激︰“承致豐兄吉言,來,咱們喝酒。”
“喝。”
......
與此同時,榮國府春暉閣。
抱琴正給賈元春說著她從東院打听到的情況。
“小姐,我打听到了,說是有媒婆上門提親,對方恰是劉星宇劉將軍。”
“我剛相中他,他就譴媒婆來提親?”
“這也太巧了吧!”
賈元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抱琴你說的對,娘親確實是有生氣。”
“而她特意過來問我和劉將軍是否相識,恐怕是擔心我與劉將軍有私情,這下就說得通了。”
“只是看娘親的態度,似乎想應下這門親事。”
抱琴神秘兮兮地說道︰“小姐,我知道夫人為什麼要應下這門親事。”
賈元春眨了眨眼︰“為啥?”
抱琴頗為得意︰“因為聘禮呀。劉將軍為了娶小姐,特意讓媒婆將聘禮帶來,以彰顯誠意。”
“我偷偷去看了下,那聘禮擺滿了主院的花廳,連外面都放了不少。”
賈元春听後,愣了愣神,滿臉驚訝︰“這麼多?他……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抱琴理所當然地說道︰“肯定是心悅小姐啦。以小姐的容貌和才情,哪個男人見了不迷糊。”
賈元春臉頰微紅,嬌嗔地瞪了抱琴一眼︰“少在這里拍馬屁了。”
“若我真有你說的這般好,母親為我舉辦的賞花宴為何都辦不起來?”
抱琴︰“……”
......
酉時末,賈政與同僚吃完酒,于酒樓大門口分開。
直至戌時,才和書童、僕從回到榮國府。
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穿過垂花門,進到主院,便遇到早已等候多時的鴛鴦。
“二老爺,老祖宗有請。”
鴛鴦微微欠身,聲音恭敬。
“母親喚我?”賈政微醺的身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鴛鴦,可知所為何事?”
“二老爺去了便知。”
“好吧,你們先下去。”
賈政吩咐兩個丫鬟一句,跟著鴛鴦朝著賈母的榮慶堂走去。
一進正房大客廳,便瞧見坐于榻上的賈母,他趕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兒子見過母親。”
賈母目光在賈政身上掃視一番,略帶責備地說道︰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還一身的酒味。”
賈政微微低頭,面帶歉意地說道︰
“兒子與同僚去吃了些酒,一時貪杯,因此回來晚了些,還望母親恕罪。”
“罷了。”賈母擺了擺手,“先坐下說吧。”
“琥珀,去給政兒弄點醒酒湯過來。”
“是,老祖宗。”
一個看著天真爛漫的丫鬟從賈母身邊走出,隨後快步離開廳中,去準備醒酒湯去了。
賈政落座後,心中仍惦記著母親喚他前來的緣由,于是朝賈母問道︰
“母親,不知找兒子過來所為何事?”
賈母微微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元丫頭的事。”
元春?
賈政心中一驚︰母親向來很少插手府中的瑣事,今日怎會突然要和我商量元春的事?
莫不是......
想到這里,他趕忙問道︰“母親,可是元春做了錯事?”
賈母一看賈政的表情就知他想岔了,不禁啞然失笑︰“她能做出什麼錯事來?”
“今日啊,有媒婆上門,為元丫頭提了一門親事。”
“你媳婦兒和元丫頭自己,對這親事都頗為滿意。”
“只是王氏怕你不應允,便央我出面,問問你的想法。”
賈政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問道︰
“問我的想法?莫不是那男方家世有什麼不妥之處?”
賈母輕輕擺手,和藹地說道︰“這倒沒有。男方乃是武將出身。”
武將?賈政眉頭皺起,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抵觸。
他向來不太喜歡武將,覺得武將雖有一身武藝,卻缺乏文化修養。
與他們交談時,總覺得中間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難以暢快交流。
“賈府文風盛行,武將怕是難以融入,我覺得......”
賈政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抬眼看了看賈母,試探著問道︰“此事母親覺得如何?”
賈母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了賈政心中的想法。
看來王氏的擔憂沒錯,今日定要好好說教他一番。
“我覺得這門親事可行。對方不僅有爵位在身,更是一軍統帥,家世在眾多人家中也算得上是上乘了。”
“元丫頭的情況你也清楚,對方都不計較我們,你還計較什麼他是否武將出身?”
“可是……”
賈政剛說出兩字,便被賈母無情打斷。
賈母神色嚴肅,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別忘了,咱們賈家兩位先祖也是武將出身。”
“如今的這偌大家業,便是他們在戰場上刀光劍影、浴血奮戰,一點一點打下來的。”
“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寧、榮兩府的先祖都被抬了出來,賈政心中縱有千般不願,此刻也無言以對。
他趕忙躬身,恭敬地說道︰“母親教訓得極是,是兒子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了。”
“你能想通便好。喝了這碗醒酒湯,便回去吧。”
剛好琥珀端來醒酒湯,賈政喝下後,起身告辭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