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蘑菇房的落成,如同在大壩子村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遠超錢勝的預期。當覆蓋著嶄新厚實塑料布、內部菌床整齊排列如阡陌的巨大棚舍矗立在倉庫後方時,幾乎成了村里的一道新風景線。社員們下工路過,總要好奇地張望幾眼,議論著這“錢知青搞出來的新名堂”。
棚舍內部,錢勝正帶著陳詩英和吳大剛特意指派來的兩個手腳麻利、口風也緊的年輕媳婦——桂花嫂和春梅嫂,進行著菌床的鋪設和菌種的移栽。空氣中彌漫著濕潤泥土、蒸煮稻草和生石灰混合的獨特氣息。
“這里,稻草鋪厚實些,壓緊,但別太死板,要留點空隙透氣…”錢勝一邊示範,一邊講解要點。他動作嫻熟,手指翻飛間,菌床便呈現出理想的疏松透氣的狀態。得益于掛機面板【種蘑菇】技能在“深度實踐”狀態下的高速運轉,他對溫濕度平衡、菌種分布密度、覆蓋層厚度的把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細程度。
桂花嫂和春梅嫂看得眼花繚亂,學得分外認真。她們知道,這蘑菇房現在可是隊里的“金疙瘩”,能在這里干活,不僅工分高,更是份體面。
“錢技術員,你這手真巧!”桂花嫂忍不住贊嘆,“看著簡單,自己一上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多練練就好。”錢勝溫和地笑笑,將一簇簇乳白色、散發著濃郁菌香的菌種塊,精準地播撒在鋪好基料的菌床上,“關鍵是要心細,記住每一步的要求,不能馬虎。”
掛機面板上,【種蘑菇 v8】的經驗值在穩定而高效地增長著。錢勝能清晰地感知到,當自己專注于實踐並思考優化方案時,掛機帶來的知識反哺和技能提升尤為顯著。他甚至在鋪設菌床的過程中,靈光一閃,嘗試著將【種植 v2】帶來的土壤改良和堆肥知識,微調應用于基料的配比上,感覺效果似乎更好了。
幾天後,當第一批移栽到新菌床的菌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一片片濃密雪白的“絨毯”時,桂花嫂和春梅嫂的驚嘆聲就沒停過。
“天爺!這長得也太快了!”
“白花花一片,看著就喜人!”
“錢技術員,你這種蘑菇的本事,真是神了!”
錢勝看著菌絲旺盛的生長態勢,心中也充滿成就感。這規模化的生產一旦穩定下來,帶來的收益將是原先小打小鬧的十倍不止!他給這種品相極佳、生長迅速的平菇取了個名字——雪絨菇。這名字很快就在幫忙的社員和來參觀的干部口中傳開了。
這天下午,錢勝正在新蘑菇房里指導桂花嫂檢查幾個角落菌床的濕度,大隊部的廣播突然急促地響起︰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錢勝同志!錢勝同志!听到廣播請立刻到大隊部!有急事!再廣播一遍……”
聲音透著不同尋常的焦灼。錢勝心頭一凜,跟桂花嫂交代了幾句,立刻快步向大隊部趕去。
剛走到大隊部門口,就看見吳大剛和大隊長周振武正陪著一個五十多歲、干部模樣的人焦急地踱步。那人穿著四個兜的灰色中山裝,臉色煞白,額頭全是冷汗,正是公社供銷社的王主任!他旁邊還跟著一個哭哭啼啼、抱著個兩三歲小男孩的年輕婦女。
“錢勝!你可來了!”吳大剛一把拉住他,聲音急促,“王主任的小孫子!突然抽風了!口吐白沫,眼楮都翻上去了!快看看!”
錢勝目光瞬間鎖定那孩子。只見孩子臉色青紫,牙關緊咬,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嘴角還掛著白沫,呼吸急促而微弱。情況萬分危急!
“快!把孩子平放在桌子上!”錢勝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上前,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瞬間壓住了現場的慌亂。
王主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催促兒媳︰“快!快听錢技術員的!”
孩子被小心地放在大隊部那張粗糙的木桌上。錢勝俯身,動作快如閃電。一手迅速清理孩子口鼻的分泌物,保持氣道暢通;另一手三指並攏,精準地搭在孩子細小的腕脈上。同時,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孩子的瞳孔、面色、抽搐形態。
脈象弦急滑數,指紋青紫直透命關!這是典型的小兒急驚風!多半是外感邪熱引動肝風!
“孩子今天有沒有受涼?或者受了驚嚇?之前有沒有發熱?”錢勝語速極快地問向那六神無主的年輕母親。
“有…有!下午在院子里玩,摔了一跤,哭得厲害…後來…後來就有點蔫,摸著有點熱,我以為…我以為就是嚇著了…”年輕母親泣不成聲。
“是急驚風!”錢勝迅速做出判斷。時間就是生命!常規藥物根本來不及!
他眼神一凝,從隨身攜帶的、那個赤腳醫生培訓班發的簡陋藥箱里,飛快地抽出一根銀針!這是培訓班發的唯一一套針具,他一直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按住孩子!別讓他亂動!”錢勝低喝一聲。
王主任和吳大剛立刻上前幫忙按住孩子的身體。錢勝凝神靜氣,出手如風!
“人中!”一針直刺人中穴,淺刺疾出!
“十宣!”緊接著,他抓起孩子的小手,用針尖快速點刺十個指尖十宣穴),擠出幾點暗紅的血珠!
“合谷、太沖!”最後,在孩子雙手的合谷穴和雙腳的太沖穴,各下一針,捻轉提插,瀉法!
一套針法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目不暇接!每一針落下,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和穿透力。
說來也怪!
當最後一針在太沖穴捻動時,孩子劇烈的抽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和下來!緊咬的牙關松開了,急促的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青紫的臉色慢慢褪去,雖然還未清醒,但情況明顯好轉!
“呃…”孩子喉嚨里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眼皮微微顫動。
“好了!緩過來了!”錢勝長長舒了一口氣,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迅速起針,再次檢查孩子的脈象和呼吸。
“老天爺…神了!真是神了!”王主任看著孫子明顯好轉的樣子,激動得渾身發抖,老淚縱橫,一把抓住錢勝的手,聲音哽咽,“錢…錢大夫!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孫子的命啊!我…我老王這輩子都記著你的恩情!”
吳大剛和周振武也看得目瞪口呆,隨即是滿臉的震撼和自豪。他們知道錢勝醫術好,但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幾根銀針下去,就把一個眼看不行了的孩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簡直是活神仙!
“王主任,孩子還沒完全脫離危險。”錢勝雖然也松了口氣,但神色依舊凝重,“這只是暫時控制住了驚厥。孩子受了驚嚇,又感了邪熱,需要後續用藥清熱鎮驚,安神定志。我開個方子,您趕緊讓人去公社衛生院抓藥。”
他立刻要來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個藥方︰鉤藤、僵蠶、蟬蛻、燈心草…劑量寫得清清楚楚。
“好!好!我馬上去辦!”王主任接過藥方,如同捧著聖旨,立刻吩咐旁邊一個隨行人員火速去衛生院。
錢勝又仔細交代了孩子回家後的護理要點︰保持安靜,避免強光刺激,少量多次喂些溫水,密切觀察體溫等等。他的每一句話,王主任都听得極其認真,連連點頭。
“錢大夫,您…您這醫術…”王主任看著錢勝年輕卻沉穩異常的面龐,心中的感激無以復加,更充滿了深深的敬佩,“真是…真是深不可測啊!今天要不是您,我孫子…唉!”他後怕地搖搖頭。
“王主任過獎了,踫巧懂一點。”錢勝謙遜道,目光轉向大隊長和吳大剛,“大隊長,吳叔,孩子需要靜養,我先送王主任他們回去?”
“對對對!快送送!孩子要緊!”周振武連忙道。
錢勝陪著抱著孩子、千恩萬謝的王主任一家離開了大隊部。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大隊部里,吳大剛和周振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尚未散去的震撼。
“我的乖乖…”吳大剛咂了咂嘴,“幾根針,活死人啊…老周,這小子…”
“了不得!”周振武重重地點點頭,眼神深邃,“種蘑菇是狀元,打井是魯班,做弓箭是李廣,這醫術…簡直是華佗再世!咱們大壩子村,這是撿到寶了!不,是請來了一尊真神!”
他看著錢勝離去的方向,語氣斬釘截鐵︰“老吳,跟錢勝的合作,必須全力支持!要人給人,要物給物!他這身本事,還有這份仁心,值得咱們隊里傾盡全力!我看,咱們大壩子村的好日子,是真的要來了!”
錢勝送王主任一家到村口,看著王主任的吉普車遠去,這才轉身。晚風吹拂,帶來田野的清新氣息。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銀針,又抬眼望向倉庫後方那片在暮色中靜立的新蘑菇棚。
雪絨菇即將迎來大規模豐收,而“錢大夫”的名號,恐怕也如這暮色般,即將悄然籠罩整個大壩子村,甚至更遠的地方。懸壺濟世與興業富民的道路,在這個傍晚,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腳下交織得更加緊密。掛機面板在腦海中靜靜懸浮,【醫術 v3】的經驗值,因為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施救,正閃耀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