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蟹殼青，錢勝已經蹲在試驗田里記錄分蘗數。露水順著稻葉滑進脖頸，激得他縮了縮肩膀。忽然頭頂籠下一片陰影，陳巧舉著蘆葦編的遮陽笠，發梢還沾著灶間的柴草碎。
"錢大哥，給你留的。"她掏出用手絹包著的煮雞蛋，蛋殼上用紅紙染著喜字，"我娘說...說吃這個補身子。"最後幾個字輕得像蚊子哼，轉身跑開時踩歪了田埂，驚起幾只晨棲的麻雀。
烏雲壓頂的午後，曬場上晾著剛收的油菜籽。錢勝望著天邊翻涌的墨色雲團，突然听見掛機面板警報︰
【氣象災害預警】
【建議啟動防汛預案】
話音未落，銅錢大的雨點已砸了下來。陳詩的白蠟桿挑開倉庫門閂，二十八個麻袋防汛沙整齊碼在牆角。錢勝扛起兩袋就往堤壩沖，後背突然一輕——陳巧咬著辮梢，正踮腳幫他托著麻袋底。
洪水退去後的曬場泛著泥腥味。錢勝裹著濕透的褂子巡查糧垛，忽見東牆角有團蜷縮的身影。陳巧，抱著膝蓋打盹，懷里的搪瓷缸還冒著姜湯的熱氣。他剛要脫衣給她蓋上，白蠟桿已先一步挑起件軍大衣。
"她守了半夜。"陳詩的聲音從糧垛後傳來，月光在她眉眼間鍍了層銀邊。錢勝這才發現她褲腳滿是泥漬，鞋幫上還纏著水草。
為尋找抗病稻種，三人再探溶洞。陳巧舉著火把在前，野豬牙吊墜晃得周子文眼花。行至暗河處，她腳下一滑，錢勝本能地攔腰抱住。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洞頂垂下的鐘乳石突然斷裂——陳詩的槍尖及時挑開落石，卻在岩壁上刮出串火星。
"當心。"她收回白蠟桿時，指尖拂過周子文的手背。三人手掌疊握處，溶洞苔蘚的熒光突然大盛。
曬場新打的谷堆散發著醉人甜香。錢勝教陳巧依，操作測產儀，少女的辮梢掃過他手腕︰"錢大哥，你看這個數值對嗎？"他低頭指導時，瞥見她耳後淡紅的曬痕，是前日搶收時留下的。
不遠處的老槐樹上，陳詩抱槍假寐。月光漏過葉縫，在她冷白的臉上描出細碎銀斑。錢勝仰頭欲言，卻見她翻身下樹，白蠟桿在地上劃出"有人"二字，槍尖紅纓在夜色中忽地繃直。
暗夜里的曬場響起金屬刮擦聲。錢勝循聲追至倉庫，見李建設正往稻種袋里摻沙。八極拳"猛虎硬爬山"剛出手，斜刺里突然寒光一閃——陳詩的槍尖已抵住李建設咽喉，而陳巧的鐮刀不知何時架在了他膝彎。
"你們..."錢勝話未說完，陳巧突然驚呼︰"小心後面！"他旋身劈掌，擊飛了暗處擲來的鐵杴。混亂中，陳詩的白蠟桿挑起個油紙包，里面是曬干的並蒂蓮。
谷雨這日，公社派來照相員。陳巧特意換上過年才穿的碎花衫，拉著錢勝在試驗田合影。快門按下的瞬間，她悄悄把野豬牙吊墜塞進他手心。鏡頭外，陳詩的白蠟桿在泥地上劃出半闕《卜算子》，未干的筆跡很快被風撫平。
曬場邊的老柳樹上，新掛的識字牌隨風輕晃。錢勝望著"科學生產"中間那個被刮花的"情"字，忽然想起昨夜掛機面板的異常提示︰
【情感模塊激活】
【人際關系圖譜生成中...】
暮色漸濃，在知青點哼著《絨花》補衣裳。錢勝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牆上。窗外，陳詩的白蠟桿劃過曬場，槍尖在地上勾出北斗七星，最後一顆星的位置，正對著倉庫梁上那束風干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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