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棟一听，當即仰頭哈哈大笑。
鳳凰茶葉的經營權早在一個月前就被縣委收回，如今仍每天都有大把的人，跑到山坳村去收購茶葉。
說明徐國棟對市場的判斷一點沒錯！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將鳳凰茶葉重新推向市場，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早有打算。
作為一個老練的地方官員，徐國棟懂得可多了。
那就是越是稀缺的，越能牽動人心；越是難買的，越有人搶著要買。
自從鳳凰茶葉被縣委收回經營權後，市面上幾乎斷了貨源，可民間對它的追捧卻更加的瘋狂。
部分茶販子聞風而動，私下里跑到山坳村收購，想著賺取一筆差價。
制造饑餓，引發哄搶，抬高預期。
只要再拖上一段時間，等市場上的渴求情緒積攢到，再慢慢地把鳳凰茶葉分批放出來，價格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高。
屆時，徐國棟的政績將會更加響亮。
曹禺新見狀，連忙湊上前去，滿臉諂媚地對徐國棟說。
“听說，外面都已經把鳳凰茶葉炒到了二十塊錢一罐，還常常是有價無市！”
“還是徐副縣長厲害，沉得住氣，也看得遠。這種局面要是換個人，早就急著拋貨套現了。依我看，再過一陣子，價格恐怕還得漲！”
徐國棟沒應話，但他眼里的那抹得意，像是洪水般洶涌。
“林村長。你回去之後，除了替我辦好那件事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讓你去做。”
說完，徐國棟就拉開抽屜，從中抽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把山坳村現階段所有的庫存茶葉，全部清點整理好，再安排人手，悄悄運到這個加工廠去。”
林自強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發現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
紙條上的地址，是一個加工廠來的。
這個加工廠，名義上是別人開的，但其實背後真正的老板，正是徐國棟本人。
別看徐國棟平日里一副清正廉潔、為民辦事的模樣，實際上手腕老辣得很，背地里卻早已把手伸進了利益場中。
從收購、加工，到包裝、銷售，整個流程都必須經過徐國棟之手，甚至還能摻雜些次品去以次充好。
可是源源不斷生財的金礦啊。
利潤空間之大，簡直令人咋舌。
這也是徐國棟當初為何死活都要從周興輝手里面，收回鳳凰茶葉經營權的原因之一。
等通橋那天，就是徐國棟安排鳳凰茶葉重新上市的時候！
曹禺新眼尖，腦子也靈活，他幾乎一眼就看穿了徐國棟的心思。
這個所謂的加工廠，不過是披著合法外衣的利益輸送通道罷了。
分明是借公權之名，行私利之實。
曹禺新給徐國棟當秘書的時間並不長，中間還被拘留了三個月，導致他和徐國棟之間的關系還沒真正熱乎起來，遠遠還沒到交心的程度。
有些干部把手伸進公家口袋，那手法是相當隱蔽又熟練。
把原本屬于集體的資源，換個名頭、繞個彎子，最後就悄悄變成了自家私產。
這種事情說不上稀奇，關鍵看手段夠不夠高明，段位夠不夠深。
普通干部玩不起，也不敢玩。
真正能玩得風生水起的，都是些老狐狸級別的角色。
可即便曹禺新什麼都看穿了，他仍然要裝作毫不知情，臉上也不能露半點異樣。
……
林自強回去後，天色都快黑透了，星星也冒出了幾顆。
河邊上那幫幫忙搭橋的鄉親們，早就收了工，扛著家伙什兒陸續回了家。
林自強不願懶得露面，就躲在暗處蹲著，等人都走光了、才走出來。
他走到河邊，望著已經打下樁子的橋，心里頭像是壓了塊石頭，沉得慌。
自己這事兒做得不地道，簡直比畜生還畜生。
可曹禺新說的也不是沒理，徐國棟那人不是好惹的，手眼通天得很。
就算自己裝清高，裝大義，死活不肯點頭，徐國棟照樣能找別人干。
到頭來不僅橋搭不成，還得落個被擼職查辦的下場。
山坳村的茶葉怕是會被取而代之，村民們沒了收入，便會重新回到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林自強只能順應時勢，當個識時務的俊杰。
“林村長，你咋個還沒走喲？”
林自強正想得出神，被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給嚇了一個激靈，他循聲望去，看到了兩個壯漢。
這兩個壯漢手里都在端著碗，正蹲在橋頭吃飯。
剛才那道招呼，就是這兩個壯漢發出的。
這兩人是輪夜班的，還是周興輝提的主意，因為建材可金貴得很，怕夜里被人順手牽羊，就安排了每天晚上兩個人看守。
林自強走了過來“我今兒個白天到縣里開會去了，一整天都沒幫上忙，心里頭過意不去。這不剛回來，就想著來搭把手，守個夜啥的。”
一個漢子邊扒飯邊邊說“哪用你親自來嘛，我們倆守著就行了，你回去歇著吧。”
林自強仍然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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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行？周老板不僅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家還拿了這麼大一筆錢出來建橋，我怎麼也要力所能及地幫些忙，要不然心里不安生。”
那兩個漢子也沒再勸了，只是低頭繼續扒著飯。
林自強也在旁邊尋了個石頭坐下來，靠著夜風，靜靜地看著河對岸。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一個鐘頭。
那倆守夜的漢子眼皮子開始打架，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雞啄米。
林自強卻一直睜著眼，盯著某個方向，一遍又一遍地望，終于在一次回頭時，他耳朵一動，听到了遠處傳來拖拉機的轟鳴聲！
而且，好像還不止一輛拖拉機。
打著瞌睡的兩個漢子也被這動靜吵醒了，他們一邊揉著眼一邊站了起來，四處張望。
“這都啥時候了，咋還有拖拉機往這邊來？”
“這該是周老板訂的建材吧。”
林自強這話才說完，拖拉機就突突地開到了跟前。
定楮一看，還不止一輛，是三輛拖拉機。
車後面堆得高高的，整整齊齊碼著一包包水泥。
那兩個漢子也沒多想，還樂呵呵地跑過去幫忙卸貨。
林自強雙腿開始發軟，額頭上的汗一個勁兒地往下冒。
徐國棟不是說只送一車劣質水泥過來嗎？怎麼眼下一下子來了三整車？這量可不小啊！
要是全用上，那麼橋的質量肯定是經受不起考驗的。
林自強真是越想越慌，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硬著頭皮裝作沒事人一樣，默默地幫著搬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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