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仕仁見狀,連忙打圓場,伸手按住那老板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說︰“哎,大家都是生意人,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余兄,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這世道,糧食就是命根子,我們不過是順應時勢罷了。你要是加入我們,咱們一起發財,日後也能有個照應。”
余堯澤冷笑一聲,眼神如冰,直視著黃仕仁的眼楮,緩緩說道︰“我余堯澤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也知道什麼是道義,什麼是良知。你們這些人,為了錢財不擇手段,良心都被狗吃了!”說罷,他猛地站起身,袍袖一揮,轉身便要離去。
黃仕仁見余堯澤如此冥頑不靈,油鹽不進,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沖身旁的家丁使了個隱晦的眼色。那幾個家丁心領神會,立刻如狼似虎般圍了上來,將余堯澤團團堵在中間。家丁們個個膀大腰圓,面露凶相,身上的煞氣仿佛要將這小小的廳堂都填滿。
黃仕仁緩步走到余堯澤身前,臉上原本的假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副猙獰丑惡的面目,惡狠狠地說道︰“余堯澤,我們是好話說盡,給足了你面子,既然你不識抬舉,就別怪老子我心狠手辣了。把他給我綁了,丟進柴房!對了,還有他那六房婆姨,一塊兒抓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氣到幾時!”他的聲音冰冷而殘忍,在這寂靜的廳堂中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家丁們準備動手之時,一直沒說話的梁老板突然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他快步走到黃仕仁身邊,微微俯下身,在他耳邊耳語道︰“黃老板,這余堯澤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京中寒孤城將軍的發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極為親密。咱們這麼做,怕是不妥啊,萬一寒將軍追究起來,咱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黃仕仁听了,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不屑地冷哼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怕什麼,那寒將軍遠在京城,鞭長莫及,還能飛來救他不成?這余堯澤開倉放糧,壞了我們的規矩,攪亂了市場,我們的糧食還怎麼賣?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日後誰還把我們放在眼里!今天,他余堯澤是插翅難逃了!”說罷,他大手一揮,家丁們立刻一擁而上,將余堯澤死死按住,不顧他的掙扎和反抗,用粗麻繩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余堯澤奮力掙扎,眼中怒火中燒,破口大罵道︰“黃仕仁,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得好死!等我兄弟知道了,定饒不了你!”
黃仕仁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冷笑,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狠厲的光芒,掃視著在場眾人,聲音冰冷而囂張︰“我看誰還敢跟我作對!這襄陽城,如今就是我的地盤,余堯澤自不量力,敢壞我的財路,就得有這個下場!誰要是再敢多管閑事,或是跟他一樣不識時務,余堯澤就是你們的榜樣!”
他雙手抱胸,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滿是不可一世的傲慢。那一身華麗的錦袍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刺眼的光澤,與他此刻丑惡的嘴臉形成鮮明的對比。廳堂內的空氣仿佛都因他的話語而凝固,其他糧行老板們面面相覷,有的眼神中透露出恐懼,有的則是無奈地低下頭,不敢與黃仕仁對視。
黃仕仁見眾人都被自己的氣勢所震懾,心中得意不已,又接著說道︰“等把余堯澤的婆姨們抓來,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硬氣到什麼時候。到時候,他乖乖听話便罷,若是還敢反抗,哼,我有的是辦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罷,他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尖銳而刺耳,仿佛夜梟的啼叫,在這空蕩蕩的廳堂中久久回蕩。
燕景霆一馬當先,身披的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率著將士們一路疾馳。當他們趕到襄陽城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原本巍峨的襄陽城,此刻已一片殘破,那厚重的城門竟被大水沖倒,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仿佛是這座城市無力的嘆息。城門口冷冷清清,看不到一個守城將士的身影,只有塵土在風中打著旋兒,訴說著這里的淒涼與荒蕪。
燕景霆心中一緊,暗叫不好,立刻高聲下令︰“進城!”他雙腿一夾馬腹,率先沖入城中。城中的景象更是慘不忍睹,街道上一片狼藉,殘垣斷壁隨處可見,被大水沖毀的房屋東倒西歪,瓦礫碎石散落一地。路邊,衣衫襤褸的災民們或躺或坐,眼神空洞而絕望,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
燕景霆策馬前行,突然看到一位老伯倚在半截土牆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看出氣多進氣少,氣息奄奄。他心頭一揪,猛地翻身下馬,快步沖到老伯身邊,蹲下身子,迅速解下水袋,將水袋口湊近老伯嘴邊,急切地說道︰“老伯,快喝點水!”老伯干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水袋,貪婪地喝了幾大口。清涼的水順著喉嚨流下,老伯這才悠悠轉醒。
“有沒有吃的……”老伯有氣無力地囁嚅著。燕景霆立刻回頭,示意身邊的將士。將士迅速從行囊中取出一張餅,遞了過來。燕景霆接過餅,輕輕放在老伯手中。老伯雖然缺了幾顆牙,但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可沒吃幾口,便被噎住了,他瞪大了眼楮,臉漲得通紅,拼命地咳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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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安若伊掀開門簾,從馬車中跳了下來,她快步走到老伯身邊,臉上滿是關切。她輕輕拍著老伯的背,柔聲道︰“老伯,別急,慢慢吃……”她的聲音輕柔而溫暖,如同春日里的微風,讓老伯漸漸平靜下來,咳嗽也慢慢止住。
待老伯緩緩睜開雙眼,渾濁的瞳孔驟然放大——眼前遞來餅食的人,身著暗繡龍紋的玄色錦袍,腰間玉帶墜著鎏金螭紋,分明是只有帝王才配穿戴的服制!他顫抖著伸出枯枝般的手揉了揉眼楮,干裂的嘴唇哆嗦著吐出幾個破碎音節,掙扎著就要往地上跪。可早已脫力的身子哪經得起折騰,一個趔趄便直直栽倒,揚起一片嗆人的塵土。
燕景霆眼疾手快托住老人佝僂的脊背,玄色衣袖掃過滿地碎石,帝王的聲音難得帶著幾分慌亂︰"老伯,不必多禮!快快躺下!"他將老伯重新扶靠在土牆邊,指腹擦過老人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觸感像極了被暴雨摧殘的枯藤。
"老伯,這里情況怎麼樣了?"話音未落,老伯渾濁的淚水突然決堤,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淌進花白胡須,沾濕了補丁摞補丁的衣襟。"活了半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雨啊!"老人哽咽著,枯枝般的手指顫巍巍指向遠處,"洪水漫過城牆那夜,滿城都是哭喊聲......城中竟像河流一般,可憐我那老伴兒,也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
燕景霆攥著腰間玉佩的手驟然收緊,龍紋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紅痕。"那衙門呢?他們沒組織百姓自救嗎?"
老伯聞言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痰液混著血絲濺在泥地上︰"那苟知府的官原本就是捐來的!"他氣得渾身發抖,干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蜷曲,“上任之後只顧搜刮民脂民膏,哪里會管百姓死活!”老人突然抓住燕景霆的袖口,渾濁眼楮里燃起一絲光亮,“本來城中大戶余堯澤開倉放糧賑濟百姓,可昨日……”說到這里,老人喉頭發出壓抑的嗚咽,“那黃氏糧行的黃仕仁把余老爺和他的家眷都綁走了!現在糧價是往日的五倍,窮人們連樹皮都啃光了,只能活活餓死啊!那些患了病的人更慘,苟知府說他們會傳染瘟疫,讓兵勇一一捉了,丟進城北的一處深坑里,活埋了!皇上,你可要為百姓們做主啊!”
老人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悲戚與絕望,每一個字都仿佛重錘,狠狠砸在燕景霆的心頭。燕景霆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怒火熊熊燃燒,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不公與邪惡都焚燒殆盡。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節間的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此刻,燕景霆氣得渾身微微顫抖,雙眼通紅,恨不得把那苟知府先殺而後快。他牙關緊咬,強忍著心中翻涌的怒火,一字一頓地說道︰“老伯,您放心,朕定會徹查此事,還百姓一個公道!苟知府和黃仕仁之流,定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平地響起的一聲悶雷,震得空氣都為之顫抖。
一旁的安若伊早已淚流滿面,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老伯滿是老繭的手上。她輕輕蹲下身子,用自己柔軟的手握住老伯粗糙的手,柔聲道︰“老伯,您先好好休息,我們會想辦法的。會找到余老爺和他的家眷,也會讓百姓們有飯吃,有藥醫。”她的話語猶如暖陽,給老伯帶來了一絲慰藉,讓老伯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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