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朝堂瞬間嘩然。大臣們交頭接耳，目光紛紛投向站在一旁的孫銘。孫銘乃太後黨羽，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彈劾打得措手不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他匆忙出列，“撲通”一聲跪地，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陛下，臣冤枉啊！這監察御史所言，純屬無中生有，惡意詆毀！臣一心奉公，兢兢業業，怎會做出這等貪腐之事！”
然而，周崇並未給他過多辯駁的機會，緊接著又掏出一份卷宗，揚了揚道︰“陛下，臣這里有詳細的調查記錄，人證物證俱在。這孫銘不僅在水利工程上貪墨，平日里還結黨營私，與一眾官員拉幫結派，壯大自身勢力，嚴重擾亂朝堂綱紀！”說罷，將卷宗呈給御前太監，由其轉呈給燕景霆。
還未等燕景霆表態，瑞王的另一位黨羽、工部給事中李泰來也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陛下，周御史所言極是。且不說這孫銘，還有那新任的戶部郎中鄭康，負責調配江南賑災物資，卻因一己私利，私自截留，導致災區百姓遲遲未能領到足額的糧食，怨聲載道。如此行徑，實在令人發指，懇請陛下嚴懲不貸，以儆效尤！”李泰語氣激昂，滿臉義憤填膺。
一時間，朝堂上瑞王的人紛紛附和，對近日調任的太後黨羽展開了猛烈的攻擊，一條條罪狀被羅列出來，指責聲此起彼伏，讓這些太後黨羽們毫無招架之力。而太後一黨的官員們則面露怒色，思索如何反駁。
燕景霆端坐在龍椅之上，神色冷峻，雙眸仿若寒潭，靜靜地注視著朝堂上這場激烈的紛爭，不發一言。他的身姿挺拔，仿若一座巍峨不可撼動的山峰，散發著讓人敬畏的帝王威嚴。
太後黨羽中的戶部侍郎王宏力，此時滿臉漲紅，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跳出來反駁︰“周御史，你莫要血口噴人！孫侍郎接手水利工程不久，許多問題都是前任遺留，他正日夜操勞梳理，怎就成了處事不當、收受賄賂？你怕是听信了小人讒言，故意針對我等新上任官員，擾亂朝堂秩序！”王宏力言辭激烈，手中笏板揮舞，怒視著周崇。
周崇冷哼一聲，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指著王宏力道︰“王大人，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我身為監察御史，職責便是監察百官。若沒有真憑實據，豈敢在朝堂之上妄言？這孫侍郎的事，人證物證俱全，您若不信，大可一同查看。”他眼神犀利，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王宏力。
這時，瑞王陣營的兵部郎中吳為峰也加入戰團，高聲說道︰“陛下，這可不單單是孫侍郎一人之事。這幾日新上任的暫代官員中，或是能力不足，或是心懷不軌，長此以往，朝堂政務必將混亂不堪，望陛下徹查，重新任免，以正朝綱！”吳為峰如洪鐘，一番話擲地有聲，引得瑞王黨羽紛紛點頭附和。
太後黨羽們則個個義憤填膺，紛紛出聲辯駁。禮部郎中張志虎氣得渾身發抖，大聲喊道︰“吳郎中，你這是惡意詆毀！我們皆是一心為朝廷效力，被無端指責，實在冤枉。況且，此次任職安排，皆是吏部甦大人依照流程選拔，怎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如此不堪？”張志虎一邊說，一邊看向甦公正，希望他能出面說句公道話。
甦公正站在一旁，神色凝重。他深知這場紛爭因自己而起，如今朝堂局勢愈發混亂，稍有不慎，自己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微微躬身，向燕景霆說道︰“陛下，此次挑選暫代官員，臣皆是依照才能、資歷等多方面考量，力求公正。至于如今出現這般爭議，臣願徹查此事，給陛下和諸位大臣一個交代。”
燕景霆微微頷首，目光依舊冷峻，掃視著殿下爭吵不休的群臣，緩緩開口︰“朝堂之上，應以國事為重，不可因私怨相互攻訐。此事關乎重大，吏部即刻著手調查，若真有貪腐瀆職、結黨營私之人，定嚴懲不貸。”燕景霆的聲音沉穩而威嚴，在朝堂上回蕩，讓原本喧鬧的朝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然而，瑞王黨羽和太後黨羽們雖表面上不再言語，可眼神中的敵意卻絲毫未減，彼此暗中較勁。
退朝之後，甦尚書腳下生風，一路小跑到慈寧宮。踏入宮門，瞧見太後正端坐在榻上，悠然摩挲著佛珠，他“撲通”一聲跪地，瞬間涕淚橫流，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將朝堂上那番激烈爭吵的事兒，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哭訴了一遍。
太後听著，原本平和的面容漸漸籠上一層寒霜，手中的佛珠猛地停下，“啪”的一聲，重重拍在身旁小幾上，怒聲斥道︰“這幫飯桶！不過是個暫代之職，竟也如此肆意妄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眼神凌厲，仿若能穿透宮牆，直刺那些不爭氣的黨羽，“有鐵證的，便交由刑部，按律法辦事，嚴懲不貸，也好讓他們長長腦子；子虛烏有的，速速澄清，莫要讓朝堂上那些人看了笑話。”
甦尚書忙不迭點頭，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太後聖明，老臣明白。只是如今朝堂局勢復雜，瑞王黨羽來勢洶洶，此番發難，怕是早有預謀，老臣擔心……”他欲言又止，偷偷抬眼，覷著太後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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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哼，瑞王那小子，一直覬覦皇位，以為耍些小手段就能得勢？他還嫩了點。你且記著，穩住陣腳，把該辦的事兒辦好。若是有人敢違抗哀家旨意，下場如何，你清楚。”
甦尚書渾身一顫，忙應道︰“老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太後所托。只是這挑選暫代官員一事，老臣著實為難，按太後吩咐提拔人選，瑞王便借機生事；若不這般，太後……老臣實在不知如何平衡。”
太後斜倚在榻上，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平衡？朝堂之上，何時有過真正的平衡？如今，哀家的人本就佔大半，這便是優勢。瑞王跳腳，由他去。你在查辦之時，尋些瑞王黨羽的錯處，順勢打壓，讓他們知曉，這朝堂，還輪不到他們肆意妄為。”
甦尚書心中豁然開朗，忙道︰“太後高見，老臣竟沒想到這一層。只是查辦瑞王黨羽，需有確鑿證據，老臣怕……”
“怕什麼！”太後打斷他，“哀家在朝堂經營多年，追隨者眾多。你放手去查，證據自會有人呈到你面前。”
甦尚書領命，又小心翼翼地問︰“那皇上那邊，老臣該如何交代？此番朝堂爭執，皇上雖未明確表態，可老臣瞧著，皇上對這事兒也極為關注。”
太後神色一凜，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皇上，不過是哀家的傀儡罷了，你照常匯報。就說你定當公正查辦，絕不姑息任何一方。哀家倒要看看，這朝堂之上，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後。”
甦尚書連連稱是，退出慈寧宮。此時天色已暗，宮牆上映著他被拉長的影子，搖搖晃晃，如履薄冰。
此時養心殿內燭火昏黃，燕景霆端坐在紫檀木書桌前，玄色龍袍上的金線在燭影中若隱若現。他垂眸盯著甦尚書的密信，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面，發出輕緩而規律的聲響。案頭堆積的奏章被夜風掀起邊角，卻絲毫未擾他專注的思緒。
“景霆，喝點綠豆湯，這夏天啊，就該喝這個，能下火呢。”安若伊抱著描金食盒立在門檻處，蟬鳴透過雕花窗欞涌進養心殿，將暑氣烘得愈發黏稠。見他伏案的脊背繃成冷硬的弧線，連頭都未抬，她便踮著腳尖走近，青瓷碗擱在案角時，踫出極輕的一聲脆響。
余光掃過攤開的信紙，蠅頭小楷撞入眼簾的瞬間，她脖頸後騰起細密的寒意，下意識湊近兩步，喉間溢出壓抑的驚呼︰“太後竟然允許查辦孫銘，還讓甦尚書對瑞王的人下手！”
燕景霆終于抬眼，眸光如淬了霜的利劍︰“她想以攻為守，卻不知正中朕下懷。”指尖劃過信中“向瑞王黨下手”幾字，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甦尚書這招借刀殺人，倒是比我預想的還要高不少。”
安若伊在蟠龍椅旁落座，腕間銀鐲輕磕碗沿，將綠豆湯推過去︰“還好我沒當官，不然我肯定是電視劇里的那種炮灰，第一集都活不過去。說不準啊，都要被那什麼狗頭鍘 嚓咯。”她故意說得輕快，卻見燕景霆突然傾身逼近，龍袍上金線繡的五爪金龍幾乎要貼上她衣襟。
“你還知道狗頭鍘？”燕景霆的笑聲裹挾著溫熱氣息撲在耳畔，“不過，誰敢鍘朕的女人？”
安若伊耳尖發燙，慌忙起身退開半步。殿外忽有夜風穿堂而過，卷著槐花香掀動紗簾，她望著殿外浮動的月影，狀似隨意道︰“今晚月色不錯，不如出去走走？”說罷不等回應，轉身便往殿外走，發間珍珠步搖晃出細碎銀光，倒比天上明月還要晃眼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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