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符文烙印完成,那幾乎要逸散出來的微弱星光就會被強行壓回油布之下。
仿佛某種狂暴的活物被硬塞回囚籠,連帶著背負行囊的黑暗教徒都會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這麼小心?封印加固頻率如此之高?
那包裹里裝的是強大的星月系魔物麼?還是……某種極易逸散,一旦暴露就可能驚醒裂谷深處存在的引信?
總不至于里面裝的真是那什麼‘星隕核心’的殘片吧?
黑砧教會拼死拼活在地表搞‘超級打樁機’,黑暗教會卻悄咪咪帶著疑似核心殘片往谷底走。
好一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雖然不知這群黑暗教會的人究竟帶的是什麼,但無需多言也能猜到這些東西必然跟灰須的‘深爐’分支掌握的“星骸之心”有關!
恩佐的族人分支們和星骸之力源頭,都在靶心位置!
馬克在心底瘋狂吐槽,身體卻像凍僵的岩石般紋絲不動,連呼吸都被小姆調節得近乎于無。
那隊人並未走向任何一處已建成的堡壘,而是兜兜轉轉,最終來到了一處極不起眼的裂谷崖壁邊緣。
這里地勢陡峭,下方就是翻滾著濃稠白霧的萬丈深淵,除了嶙峋的冰壁和呼嘯的風,什麼都沒有。
馬克正懷疑他們來此作甚,下一幕卻讓他瞳孔驟縮!
只見那七八個黑暗信徒,竟毫無猶豫地縱身一躍!
身影瞬間被白霧吞噬!
跳下去了?!
馬克心髒猛地漏跳一拍。
冰面反射著他眼中的驚愕。
瘋子?自殺式殉教?獻祭?
不,不像!
黑暗教會的人沒那麼高尚也沒那麼蠢,肯定有鬼!
難道是谷壁上有不為人知的落腳點?還是某種傳送陣?如果下面是空的呢?
不行,太冒險了……但如果錯過這條可能直接通往谷底的隱秘通道,想從那些已知的可以下去裂谷的地方硬闖進裂谷核心區域,成功率和動靜恐怕都不理想……
僅僅猶豫了不到半秒,馬克眼中的驚疑就被決斷取代。
他一拍懷中︰“小姆!”
“姆!”
小姆心領神會,身軀驟然蠕動變形,不再是灰黑色凍土擬態。
而是化作一片近乎絕對黑的無光暗影,將馬克全身緊密包裹,連輪廓都徹底消融,如同深淵本身延伸出的一片微不可察的漣漪。
同時,馬克集中精神,將靈魂之力壓縮到極致,如同一枚融入風暴的石子。
一人一寵無聲無息地滑到那群人跳崖的邊緣。
馬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刮過臉頰。
下面,是翻涌的深不見底的乳白深淵。
就在他準備放棄視覺,純靠靈魂感知下探的瞬間……
“什麼?!”
馬克心頭一震,下巴差點磕到凍岩上!
那看似垂直,光滑無比的懸崖峭壁。
就在他們跳下的垂直方位,往下僅僅不過三米深度,赫然出現了一個幾乎被懸垂冰稜完全遮掩,從上方視角完全無法發現的凹陷!
那是一個大約三四平米見方的相對平整的石台!
冰稜形成的天然冰簾如同帷幕,巧妙地將這方寸之地遮蔽得嚴嚴實實。
若非靠近邊緣親眼目睹跳崖者被這凹陷瞬間吞沒,或者位置刁鑽地從這個特定角度俯瞰,絕對無法發現此處的玄機。
更讓馬克驚異的是,在那小平台緊貼著冰冷岩壁的內側,人工開鑿的痕跡清晰可見!
一條狹窄到僅容一人側身通行,但明顯經過精心打磨的平整石階。
如同一條蜿蜒向深淵心髒的隱秘血管,深深嵌入陡峭的岩體之中,一路向下,消失在更濃的霧氣和岩壁轉折之後!
這絕非天然形成!
那光滑的階梯表面,規整的鑿痕走向以及對崖壁角度和空間的極致利用,都帶著一種職業者石匠大師特有的嚴謹、高效和隱秘!
充滿了實用主義的精巧。
好家伙!居然還有條通往谷底的暗道!
深爐分支的矮人給自己留的後門?還是弗塔根集所的這些教會專門開鑿出來的?
怪不得他們會在裂谷中央區域的崖壁兩端建造工事,原來是這附近有貓膩!
馬克心中念頭電轉,瞬間串聯起諸多線索。
但他沒有停頓,深吸一口混合著冰寒與危險氣息的空氣。
“走了!小姆,跟緊!”馬克的聲音被風卷走。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同融入深淵的雨滴,從那黑暗教會成員剛剛消失的崖頂邊緣,無聲無息地躍下。
冰。
滲入骨髓,凍結靈魂的冰寒。
這是跳進裂谷範圍內後,馬克的第一感覺。
躍入那狹窄凹陷後,馬克便沿著那條仿佛被神只遺忘瓖嵌在垂直崖壁上的石階,悄無聲息地下行。
小姆化身的隱身衣緊密包裹著他,幫他遮掩身形的同時還替他隔絕著外部無孔不入的致命寒氣。
作為曾經的火史萊姆,在這種環境下,小姆的體內倒是格外溫暖。
即便如此,穿過那幾乎凝成實質,如同濃稠白色油墨的谷中迷霧時,馬克仍能清晰地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冰屬性魔力正瘋狂地試圖侵蝕自己的魔力防護。
它們帶著針尖般的惡意,每一次沖擊都激起自己和小姆本源魔力細微的漣漪。
‘這鬼地方……’
馬克心底暗自咂舌。
若非小姆這個堪稱極品的天然防御“神器”傍身,恐怕他瞬間就會被這極致的陰寒凍結成一塊人形冰雕。
難怪霜語裂谷是生命的禁區,連冰原上最凶悍的魔獸也對此地敬而遠之。
黑暗教會那幫人身上,若非帶著專門應對這種環境的特殊防護器具或神術加持,絕無可能安然到達這里。
這本身也印證了黑暗教會眾人此行的預謀和準備充分。
一進入裂谷之中,可視範圍便被壓縮到極限,濃霧吞噬了光線,也吞噬了前方黑暗教會小隊的身影。
馬克完全失去了視覺上的追蹤能力,只能依靠靈魂感知那點微弱而熟悉的粘膩黑暗氣息,如同在粘稠的糖漿中摸索一根細線,艱難地鎖定方位。
越往下走,腳下的路原本的岩石結構便越少,而是化作覆蓋著一層光滑堅硬的萬年冰殼,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