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臨，家家戶戶門口的紅燈籠亮著光，巷口糖畫攤子上散發著麥芽糖的香氣。
人群熙熙攘攘，皆涌到了護城河邊。
不時觸踫到一起的肩膀和手背，都讓覃文松心跳加速。
“吶，小少爺，這個好看。”
青面獠牙的面具被摘下扣在了小皇帝的臉上，和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屬實不搭，面具下的眼楮卻笑得像月牙。
“我也給你挑一個吧！”
暖光下那雙眼楮亮晶晶的，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這個人。
覃文松將視線轉到攤子上。
稀奇古怪的各種面具應有盡有，攤主蒼蠅搓手等著這兩位貴人的挑選。
目光落在左邊。
攤主趕忙介紹︰“公子，您看看，這邊是動物的，有狐狸、兔子、老虎、獅子，上面的毛發都是自家用兔毛染的，絕對不會褪色。”
目光落在右邊。
攤主又趕忙指著說道︰“這幾個都是獨一無二的款式，像是這個，名為雙面戲，左邊笑右邊哭，嘴邊和眼角都是用的純天然珍珠，絕對物超所值！”
他接連介紹了好幾款，可惜眼光高的小皇帝怎麼看都覺得這些面具實在配不上丞相。
攤主說的口干舌燥，忍不住去瞅旁邊的那位公子。
明明側臉看著是位溫潤書生，可一旦那雙眼看過來，就莫名讓人覺得心頭一緊。
他趕忙收回目光，在另一位公子臉上的面具上看啊看，忽然恍然大悟，倒和這個惡鬼面極像。
“公子，沒有喜歡的嗎？”
覃文松嘆了口氣搖頭。
清源卻沒那麼糾結，隨手將那個雙面戲的面具摘下來給自己扣上了。
倒不是喜歡，純粹覺得雙面戲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走吧。”
清源牽起他的手腕隨著人流往前走。
小皇帝跟在他身旁，偷偷將手指攀爬進溫熱的手心，又掩耳盜鈴般︰“你可得好好牽著我，不能把我弄丟了。”
“小少爺還是小孩子嗎？”
清源說著卻將手握的緊緊的。
覃文松看著他嘴角的弧度，心思雀躍的像是要飛起來︰“很快就會長大了。”
在此之前，他願意用小孩子的名頭享受丞相的親近。
攤主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牙花都笑得呲出來了，鼓鼓的錢袋在手中上下掂著，美得哼起曲兒來。
護城河邊早早就站了許多人，煙花在古代並不常見，百姓們更是萬般期待。
“公子，要買花嗎？”
賣花女在人群中穿梭，她今日若是將籃子里的花都賣出去，就有錢去醫館給母親治病了。
可惜一路走來，只零星賣出去兩支。
大多人都認為用銅板買花就是在浪費。
“滾滾滾！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別打擾老子看煙花！”
大漢嗓門粗，說話的聲音就像吼︰“這麼小的姑娘就出來拋頭露面，打扮成這樣是不是想找個富家公子去做個妾？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識趣的帶著你那些破花滾遠點！別讓老子再看見你，不然小心老子把你賣到白樓！”
京城沒人不知道白樓這個銷金窟，也沒有良家女願意沾染進去。
賣花女臉色煞白，帶著母親栽種的花垂著頭往回走。
“等等，這些花我全要了！”
話音剛落，手中籃子里的花就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中，一把碎銀隨意地丟到她的籃子里。
賣花女下意識將多余的銀子挑揀出來︰“公子，不用這麼多的，這些花不值那麼多錢。”
她抬頭，看著面前這兩位臉上戴著的詭異面具將那些碎銀遞還。
覃文松將手中的花塞到了丞相的懷里︰“只要他喜歡，就算是千金也很值。”
蘭花不在季節，還能種養出這個品相的蘭花屬實不易。
“姑娘收下吧，只是些碎銀罷了。”
清源的視線越過她的肩頭落在那個蠢蠢欲動還想要來說教的大漢身上。
“女子自食其力並不可恥，也不是所有女子都依附于男人。”
大漢被盯得遍體生寒，血氣已經蠢蠢欲動纏繞在他的身上了。
賣花女萬般道謝著離開，雖然不知道這兩位恩人的模樣，但還是希望他們平安順遂年年如意。
“快看！是煙花！”
漫天繁星下煙花綻放著別樣的美麗，所有人一同仰望著許下新年的願望。
血氣猛地收緊，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大漢被扼住了喉嚨幾近瀕死。
又是一朵煙花升空，他捂著喉嚨重重咳嗽著，可是卻再也說不出話。
很多時候，惡鬼總是喜歡憑借自己的心情做事。
那種看著就很不爽的事情，他從來不慣著。
清源側眸，看向身邊的人。
覃文松閉著眼楮比誰都認真，睜開眼就徑直撞進了丞相的目光。
“小少爺許了什麼願？”
“說出口就不靈了。”
小皇帝認真的說著，足以說明願望能不能實現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煙花燃盡，在夜空中綻放出最後的色彩。
清源不再詢問，時間還長，他總會知道的。
攝政王府。
昏厥的樸明悠悠轉醒，管事喜出望外連忙喊來守在側房里的大夫。
樸明目光空洞，大夫再次搭脈而後松了口氣。
他語重心長地道︰“王爺，日後在房事上切記要節制，莫要再日夜不停地蠻干，對身體損傷實在太大了。”
“這次吐出了胸口的淤血，又昏睡了整整一日，算是沒事了，接下來讓後廚準備些羊鞭好好養養才行，最近這段時間還是要修身養性的。”
管事後背發麻，硬著頭皮把絮叨的大夫送出門。
“王爺。”
他看向床上還是沒什麼反應的攝政王，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依舊沒有反應。
“斯人已故，王爺，咱們要朝前看，給太後娘娘月妃娘娘報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啊！”
樸明的眼珠緩慢轉動，也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人。
“唐清源人呢？”
他聲音嘶啞，從骨子里漫出陰毒。
管事苦著臉︰“王爺，自從上次月妃娘娘在宮中莫名出事，咱們的人就再也沒有抓到過唐清源的足跡。”
“呵，唐清源抓不住，小皇帝我們還抓不住嗎？”
丞相跟小皇帝站在一邊，他只需要對付小皇帝，唐清源自己就能露出馬腳。
“通知那邊，計劃提前進行。”
管事拱手離開。
城外大軍早就蓄勢待發，只等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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