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莎莎蜷在房間米色沙發里，膝蓋上放著平板電腦，屏幕上循環播放著雪球歪著腦袋啃咬磨牙棒的舊視頻。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眼楮卻始終盯著家庭群的聊天記錄。
往常這個時間，王媽媽總會發來十幾秒的小狗日常，配著帶笑意的文字，還會附上幾個可愛的表情包。
可今天，群里的消息停在昨天下午三點，這種反常讓她心里泛起陣陣不安。
她咬著下唇猶豫了會兒，解鎖手機點開和王頭頭的對話框，手指在鍵盤上方懸停了幾秒，才緩緩打出︰“今天沒收到雪球視頻，你問過爸爸媽媽了嗎？”
此時，王頭頭正半趴在床上，手機在床頭櫃震動。
孫莎莎說的他也有注意到，看來不是他一個人想得多。
他回復孫莎莎讓她別擔心，回過頭來問王媽媽。
“媽，今天咋沒發雪球視頻？是不是休息了？”
他盯著語音轉文字的進度條，等了將近五分鐘，對話框才彈出文字。
“今天忙，沒顧上拍。” 短短九個字，沒有表情包，沒有標點，連慣用的符號都消失了。
王頭頭的拇指在鍵盤上方懸了幾秒，又問︰“出去辦事了？”
這次回復來得更慢，手機熄屏兩次後才收到︰“嗯，有點事。”
這種欲言又止的態度，更讓他有些懷疑，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嘴里還小聲喃喃自語︰“到底出什麼事了？”
“到底啥事？別瞞著我。”
空調出風口的風拂過額頭的薄汗，帶來一絲涼意，卻無法驅散他內心的焦慮。
十分鐘過去，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他幾乎是撲過去抓起手機。
“你爸急性腸胃炎，在醫院呢。”
回撥電話的手指不住顫抖，听筒里的嘟嘟聲像重錘敲擊心髒。
第三聲響起時，電話接通了，王媽媽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兒子，你爸剛進手術室，醫生說問題不大，你別擔心。”
“怎麼突然這樣？什麼時候開始的？”
王頭頭攥著窗簾的指節發白，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指縫刺得眼楮生疼。
王媽媽嘆了口氣，背景音里傳來醫院的模糊人聲︰“中午吃完飯就說肚子疼，想著忍忍就過去，結果疼得直冒冷汗……”
听著母親的講述，王頭頭眼前仿佛浮現出父親疼得臉色蒼白、額頭冒汗的模樣，心里滿是自責和擔憂，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焦急︰“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應該在你們身邊的。”
通話持續了十幾分鐘，王頭頭靠牆滑坐在地，膝蓋硌著旅行箱的邊角也渾然不覺。
“你表姐和表姐夫都在，他們開車送醫、急診室檢查、確定手術方案的細節安心比賽，別告訴孫莎莎。”
母親掛電話前的叮囑，讓他盯著和孫莎莎的對話框，最終只是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他知道，此刻不能讓孫莎莎擔心，可自己的內心卻像被放在火上烤，備受煎熬，雙手抱頭，將臉埋在膝蓋間，身體微微顫抖，嘴里不斷念叨著︰“爸，你一定要沒事。”
這一夜，時間的每一秒流逝都清晰可聞。
王頭頭每隔二十分鐘就點亮手機，生怕錯過消息。
凌晨一點，母親發來一張病房照片︰心電監護儀的綠光里，父親插著輸液管沉睡，表姐趴在床邊的椅子上打盹。
他放大照片，仔細確認輸液架上的標簽，才閉眼小憩。
可即便睡著了，眉頭也始終緊皺，夢里全是父親躺在病床上的畫面。
王頭頭早上很早醒來，睜開眼就想問爸爸的消息，又怕打擾他們休息，爸爸生病，媽媽估計也折騰得不輕。
如果這個時候他在他們身邊，至少可以讓媽媽輕松一點，也能夠照顧爸爸，可是他現在連這點最基本得事都做不到。
上午的健身房，王頭頭把跑步機速度調到平時訓練的強度，他機械地邁著步子。
孫莎莎正做完拉伸起身，目光在他搖晃的背影上停留許久。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臉，看其他隊友沒怎麼注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王頭頭走去。
“你今天狀態很不對，” 孫莎莎站在跑步機旁，伸手輕輕踫了踫他的胳膊，聲音里帶著關切，“是昨晚沒休息好嗎？”
王頭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喉結動了動，沙啞著嗓子說︰“沒事，可能有點累。”
可他躲閃的眼神，蒼白的臉色，還是沒能逃過孫莎莎的眼楮。
孫莎莎還沒繼續問，王頭頭就讓她好好訓練。
他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孫莎莎只好先回去。
訓練結束，孫莎莎拿出手機給王頭頭發消息︰“你今天狀態很不對，到底出什麼事了？別自己扛著。”
“我爸昨天做手術了，急性腸胃炎。”
怎麼會這樣？孫莎莎震驚又焦急。
她立刻回撥電話，電話很快接通，“現在情況怎麼樣？” 她焦急地問道。
“我媽說手術順利，已經在普通病房了。”
王頭頭的聲音沙啞得讓人心疼，他昨晚肯定沒睡好，“但他血糖有點高，醫生說要觀察……”
“別太擔心，叔叔身體素質好，肯定會很快康復的。”
孫莎莎握緊手機，聲音輕柔又堅定，“你好好比賽，拿個冠軍，叔叔阿姨肯定會特別開心。”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傳來壓抑的聲音︰“我真的很沒用……”
孫莎莎眼眶一熱，調整一下情緒說︰“媽媽說了沒事呀，放心吧，我在呢，我們都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們一年的時間除了隊里就是賽場，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很少，更別說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及時在他們的身邊，作為運動員的一些無奈長大後才體會到，小時候一心只有熱愛，沒想那麼多就選擇了這個職業，不過要是能再次選擇，他們也會選擇一樣的人生道路。
所謂的光鮮成功的道路，不僅有自我實現，爭取榮耀，更有許多人背後的支持與付出，有辛酸、有血淚、有愧疚、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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