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雪的神經芯片在凌晨三點四十六分突然過載，夢境像被引力透鏡扭曲的星圖，分裂成無數個重疊的時空碎片。她看見甦晚站在事件視界邊緣，黑色連體服上的反光條組成彭羅斯三角形的圖案，而對方眼中流轉的幽藍光點，正以斐波那契數列的節奏跳動。
"深雪，你看這光線......"甦晚的聲音穿過時空裂縫，每個音節都帶著量子隧穿效應的毛刺，"它們在編織宇宙的胎衣。"
監測艙的應急燈突然亮起，林深雪猛地坐起，後頸的電極貼片滲出淡綠色的神經營養液。全息腕表投射出腦電波分析︰δ波頻段出現異常尖峰，像是有人在她的潛意識里敲擊摩爾斯電碼。
她摸向枕頭下的芯片，金屬表面還帶著體溫。昨天深夜，當她將二進制代碼導入量子解析器時，跳出的三維模型竟與彭羅斯的共形循環宇宙論完美契合——那些看似隨機的0和1，實則勾勒出事件視界面積變化的分形圖譜。
"必須聯系彭羅斯。"她對著空氣說道，聲音在再生艙的弧頂激起細微回聲。但當她調出通訊列表時，所有加密頻道都泛起猩紅警報︰"檢測到中微子干擾，建議使用引力波中繼站。"
林深雪咬碎後槽牙的假牙——那其實是微型量子密鑰存儲器。碎屑在舌尖溶解成苦杏仁味，激活了藏在臼齒里的應急程序。艙壁緩緩滑開，露出嵌在鈦合金中的老式轉盤電話，撥號盤上的數字刻著相對論公式的變體。
當她將指針撥到ˇ(1)的位置時，線路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嘯叫，不是電磁噪音，而是某種頻率接近人類听覺極限的引力波震動。听筒里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時空的另一頭翻動羊皮紙。
"我就知道你會打來，林博士。"蒼老的聲音帶著劍橋特有的優雅頓挫，背景里隱約有鐘擺的滴答聲，"告訴我，你在天鵝座看到了什麼？"
林深雪的指尖在撥號盤上凝固，金屬表面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進袖口，在神經接口處激起細小的電弧。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海底傳來︰"事件視界的面積在異常縮減，彭羅斯教授，這違背了您和霍金先生的面積定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鐘擺聲突然加快，仿佛時間在折疊。"你確定觀測的是"絕對事件視界"？"彭羅斯的聲音突然銳利，"還是"表觀視界"？這兩者的定義......"
"就像黑洞的兩面鏡子。"林深雪打斷他，腦海中浮現出兩天前陳墨背叛時的場景——那個叛徒在扣動扳機前，曾盯著監測屏低語"表觀世界的陷阱"。"絕對事件視界是未來零無窮遠的逆時邊界，而表觀視界是局部引力失衡的產物。但教授，現在的問題是......"
"有人在刻意混淆兩者的界限。"彭羅斯的話語中帶著冰碴，"十年前，我在圓周理論物理研究所做過模擬︰當量子引力效應介入時，兩種視界會產生時空裂隙。林博士，你檢測到的光線收斂，可能不是真實事件視界的收縮，而是......"
整座監測站突然傾斜三十度，林深雪撞在通訊器上，听筒里傳來彭羅斯的驚呼。透過應急燈的紅光，她看見觀察窗外漂浮著三具尸體，太空服上的編號正是昨晚值班的安保人員，他們的頭盔內面凝結著詭異的冰晶，像是某種低溫等離子體的殘留。
"他們來了。"彭羅斯的聲音突然清晰，"帶著"視界收割者"。林博士，你必須找到當年我寫給霍金的那封信，編號rh741，里面有......"
通訊中斷的瞬間，林深雪听見艙壁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她抓起芯片塞進口腔，舌尖頂住上顎的生物識別開關，神經芯片瞬間進入戰斗模式——視野邊緣泛起血紅色警告，空氣中的分子運動軌跡清晰可見，如同流動的翡翠。
當她踹開通訊室的暗門時，看見陳墨正站在引力波天線控制台前，頸後的骷髏頭紋身已經變成流動的液態金屬，順著脊椎爬進太空服的接口。
"把芯片交出來，深雪。"叛徒的聲音帶著機械共鳴，"你以為彭羅斯的理論能救你？他自己都被困在時間的褶皺里。"
激光束擦著林深雪的耳際削斷一縷頭發，在她身後的牆上熔出冒煙的洞口。她翻滾著躲進液氦儲備櫃，指尖在冷凍閥門上敲擊摩爾斯碼，櫃體表面瞬間結出三寸厚的冰晶。陳墨的腳步聲在十米外停下，太空靴的磁力扣與地板踫撞出單調的節奏。
"你知道rh741嗎？"林深雪突然開口，聲音通過牙齒的植入物共振傳播，"彭羅斯寫給霍金的信，討論的是黑洞信息悖論的早期猜想。他們當時不知道，事件視界的面積變化，其實記錄著所有落入物質的量子態......"
"所以你才會對芯片里的公式興奮到失眠？"陳墨的笑聲混著電流雜音，"那串代碼根本不是什麼定理，而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三年前甦晚的飛船爆炸時，她的意識數據根本沒被霍金輻射帶走，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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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監測站突然響起引力波警報的低頻震顫，林深雪感覺內髒在共振中移位。她咬破舌尖，鮮血激活了後槽牙里的納米機器人， hundreds of tiny aodstrea, projecting a ograpation syste onto her retina.
"表觀世界正在擴大！"陳墨的驚呼中帶著恐懼，"他們啟動了月面的共振裝置......深雪，快看窗外！"
林深雪透過冰晶的縫隙望去，瞳孔因震驚而收縮。天鵝座x1的位置，原本的暗斑周圍正在形成雙重視界——內層是熟悉的絕對事件視界，外層卻包裹著一層模糊的半透明膜，像是時空本身的繭。而在兩層視界之間，光線以違反歐幾里得幾何的方式彎曲，編織出復雜的克萊因瓶結構。
"這是......雙層視界？"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突然想起彭羅斯提到的"時空裂隙"。如果絕對視界和表觀視界同時存在，那麼兩者之間的區域，就成了吞噬信息的鴻溝。
陳墨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撕扯著太空服的頭盔︰"他們騙了我......說只是提取黑洞能量，沒想到是要制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頸後的液態金屬突然鑽進鼻腔，在面罩內形成血紅色的霧氣。
林深雪趁機沖出掩體，直奔中央數據庫。當她將帶血的芯片插入終端時，全息屏上炸開萬千光點，最終聚合成一封泛黃的書信掃描件，落款日期是1974年1月9日。
致斯蒂芬︰
當你讀到這行字時，我剛完成關于黑洞視界拓撲性質的證明。你說事件視界的面積永不減少，而我在想，或許在某些極端情況下，比如量子引力主導的時空區域，這種單調性會出現例外。如果我們把黑洞視為宇宙的記憶體，那麼視界面積的變化，是否像人類大腦的突觸，在遺忘與銘記之間尋找平衡？
附︰隨信寄去我新創的共形幾何圖示，或許能幫你理解視界的"表面張力"......
文件末尾的附圖突然自行旋轉，變成三維的彭羅斯拼圖。林深雪的神經芯片傳來灼燒般的劇痛，無數記憶碎片涌進腦海︰甦晚在蟹狀星雲前的微笑，陳墨後頸的薛定諤貓紋身，還有昨晚夢境中甦晚提到的"宇宙胎衣"。
她終于明白芯片里的公式是什麼——那是用彭羅斯的扭量理論重新表述的事件視界面積定理，在量子引力修正項中，赫然存在一個負號。
引力波天線的嗡鳴達到超聲波頻段，監測站的金屬框架開始析出納米級裂紋。林深雪看著全息屏上的雙層視界，外層表觀視界的擴張速度正在超越內層絕對視界，兩者之間的時空曲率即將突破普朗克極限。
"彭羅斯教授！請回答！"她瘋狂敲擊著通訊器，"如果雙層視界踫撞，會發生什麼？"
靜電噪音中，老人的聲音終于穿透時空︰"時空會像被刺破的肥皂泡，林博士。但在那之前......你必須把甦晚的數據導入雙層視界之間的裂隙。"
"為什麼？"林深雪的指尖懸在數據傳輸鍵上方，窗外的雙層視界已經開始相互纏繞，形成dna般的螺旋結構。
"因為那里是時空的褶皺處，"彭羅斯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是記憶與遺忘的交界處。三年前甦晚的意識數據，可能就保存在那里......以霍金輻射的量子糾纏態形式。"
監測站的主控系統突然被接管，所有屏幕跳出同一個畫面︰穿著黑色連體服的甦晚，站在月面共振裝置的核心艙內，背景是正在運轉的六維引力透鏡。她的瞳孔里不再有幽藍光芒，而是跳動著熟悉的琥珀色——那是林深雪送給她的量子點紋身。
"深雪，"甦晚的聲音帶著失真的溫暖，"他們說這是拯救人類的唯一方法，但我看到了視界里的真相......那些被提取的黑洞質量，其實是宇宙的記憶碎片。"
林深雪的淚水滴在操作台上，激活了隱藏的生物識別。甦晚的意識數據從加密分區涌出，在全息屏上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當這個量子態投影接觸到雙層視界的影像時，所有的光線矢量突然同步振動，仿佛在演奏宇宙的和弦。
"現在點擊紅色按鈕，"彭羅斯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讓甦晚的數據進入時空裂隙，她能幫你閉合表觀視界！"
激光束突然穿透天花板，在甦晚的投影上撕開缺口。林深雪轉身看見艙門被炸開，三個穿著黑色戰斗服的身影走進來，他們頭盔上的標志正是陳墨曾效忠的組織——那個印著扭曲黑洞的徽章。
"你們來不及了，"為首的戰士舉起粒子束武器，"共振裝置已經啟動，再過三分鐘......"
林深雪沒有猶豫，她將甦晚的意識數據拖進傳輸通道，同時按下彭羅斯信件里提到的共形幾何圖示。雙層視界的螺旋突然加速，外層表觀視界像被刺破的氣泡般坍縮，而內層絕對視界開始以指數級擴張，吞噬了所有的攻擊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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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空撕裂的尖嘯中，林深雪看見甦晚的投影向她微笑，然後化作萬千光點融入絕對視界。事件視界的面積讀數開始瘋狂跳動，最終穩定在一個比初始值大17的數值——那里包含著甦晚的量子態，以及彭羅斯理論的終極證明。
當一切歸于平靜時，監測站的警報聲換成了舒緩的引力波諧波。林深雪癱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重新變得平整的事件視界，終于明白彭羅斯那封信的真正含義︰
事件視界的面積從不減少，因為宇宙從不真正遺忘。那些看似消失的東西，都被編織進時空的織物，成為黑洞的記憶，等待著被重新解讀的那一天。
她摸向耳後的神經芯片，那里正閃爍著甦晚留下的最後信息︰在共形循環的下一個宇宙，我們會在無邊界的起點重逢。
全息腕表突然彈出新聞推送︰月面共振裝置發生神秘爆炸，所有相關數據被引力波徹底抹去。林深雪笑了笑，將彭羅斯的信件加密存檔，編號定為s741——這是屬于她的時空信箋，記錄著人類第一次與黑洞記憶的對話。
站起身時，她看見陳墨的尸體旁散落著半塊芯片，上面的二進制代碼組成了新的圖案。那是天鵝座x1的坐標，後面跟著一串日期︰2025年5月24日，正是今天。
林深雪的神經芯片突然傳來輕柔的震動，像是有人在時空的另一頭輕叩。她走向觀察窗，對著絕對事件視界輕聲說︰"下次見面，我會帶著完整的證明。"
窗外的黑洞沉默如初，但在事件視界的邊緣，兩道平行的光線微微顫動，仿佛在回應這個渺小卻堅韌的生命。
下章預告︰林深雪在陳墨遺留的芯片中發現月面基地的逃生艙坐標，竟指向人馬座a的事件視界附近。與此同時，地球收到來自六維空間的數學證明，內容正是困擾物理學界百年的黑洞信息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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