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鎮政府大院靜謐被刺耳的警報聲撕碎。
鄭儀剛走出宿舍,就看見幾名警察和醫護人員圍在老家屬區的一棟小樓前,黃色警戒線已經拉起,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
鄭儀皺眉,快步走過去。
黨政辦的季小雨臉色蒼白地從人群中擠出來,看到鄭儀,嘴唇都在發抖︰
“鄭、鄭鎮長……許調研員……他……”
鄭儀心頭一緊︰
“說清楚!”
“死了!”
季小雨眼圈發紅。
“今早鄰居發現他家里有煤氣味,報警後破門進去,人……人已經沒氣了……”
許志剛死了?
就在自己和他談完的當晚?
鄭儀的手無意識地在褲縫邊擦了一下,掌心冰冷。他深吸一口氣,撥開人群,朝警戒線走去。
一名警官攔住了他︰
“同志,這里不能——”
“我是鎮長鄭儀。”
警官一愣,趕忙讓開︰
“鄭鎮長,現場還在勘查,初步判斷是煤氣泄漏導致的意外……”
鄭儀沒說話,隔著警戒線看向屋內——許志剛的尸體被白布蓋著,只露出一只青灰色的手,無力地垂在擔架邊緣。
法醫正在拍照取證,鄭儀的目光在屋內快速掃視——茶幾上的茶杯還擺著,就是他昨晚喝過的那杯;椅子倒在地上,像是掙扎過的痕跡;窗戶緊閉,但煤氣閥門卻莫名松動……
煤氣泄漏?意外?
鬼才信!
許志剛昨晚才答應交出真實賬目,今天就“意外死亡”,哪有這麼巧的事?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瘦高的身影站在警戒線外。
許棟。
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黑色t恤,面色慘白,雙眼布滿血絲,卻一滴眼淚都沒流,只是死死盯著屋內,仿佛要把那塊白布盯穿。
鄭儀正要走過去,肩膀卻被人按住了。
“鄭鎮長,這種晦氣的事,您還是別摻和了。”
回頭看去,吳長山正站在身後,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惋惜,眼底卻藏著某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許老頭這些年精神就不太正常,整天疑神疑鬼的,唉……”
鄭儀的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笑︰
“吳鎮長倒是來得挺快。”
吳長山似乎沒听出話里的諷刺,嘆了口氣︰
“畢竟是老同事嘛……對了,早上縣里王副縣長還打電話問這事呢,說許志剛畢竟是老干部,喪葬費要按標準給足……”
王副縣長?
這麼快就知道了?
鄭儀的眼神漸冷。
昨天許志剛才提到“縣里王副縣長的佷子”,今天就出了”意外”,而這位王副縣長竟然一大早就“關心”起了喪葬費?
“鄭儀!”
突然,一聲沙啞的喊聲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許棟不知何時沖了過來,一把揪住鄭儀的衣領,眼中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
“你昨晚來過!你跟我爸說了什麼?!”
警察連忙上前拉人,許棟卻像瘋了一樣掙扎︰
“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我爸已經這樣了你們還不放過他!”
鄭儀抬手示意警察退開,直視許棟通紅的雙眼,聲音平靜卻有力︰
“我向你保證——你父親不會白死。”
許棟的拳頭懸在半空,突然泄了力。他松開鄭儀的衣領,退後兩步,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嗚咽,轉身沖出了人群。
吳長山湊過來,裝模作樣地嘆氣︰
“這孩子瘋瘋癲癲的,鄭鎮長別往心里去……”
鄭儀沒有理他,腦海之中仍在思索,推斷。
他不相信這是自殺,或者說,他認為徐志剛的自殺就是謀殺。
而真正的謀殺,往往發生在死亡之前。
大塘鎮政府的領導班子會議臨時召開,議題只有一個︰
“妥善處理許志剛同志後事”。
會議室內,氣氛凝重。
陳忠和坐在主位,沉痛地嘆了口氣︰
“許志剛同志在鎮政府工作了三十多年,雖然這兩年身體不太好,但……唉,真是意外。”
吳長山立刻附和︰
“是啊,許調研員平時就獨來獨往,可能是太壓抑了……”
他說這話時,不經意地看了鄭儀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種微妙的試探。
所有人都知道,鄭儀昨晚去過許志剛家。
“鄭鎮長。”
陳忠和轉過頭,語氣關切。
“你昨天是找許志剛談工作?”
這問題很毒。
如果鄭儀說有,那許志剛的“自殺”就可能被扯上“工作壓力”;如果說沒有,那他作為鎮長,私下接觸老干部,同樣會引人懷疑。
所有人都在等鄭儀的回答。
鄭儀緩緩合上面前的筆記本,平靜道︰
“我昨天是去了解2018年的財政審計情況。”
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許志剛反應了一些問題,我記錄了下來。”
吳長山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自然,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什麼問題?”
陳忠和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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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工業用地和就業資金的。”
鄭儀笑了笑。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提供具體證據。”
這句話很妙。
既承認接觸過許志剛,又把“證據”模糊化,讓某些人摸不準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果然,會議室里一片沉默。
趙興漢輕咳一聲,打破了奇怪緊張的氣氛︰
“許志剛同志的後事……我們鎮里得辦體面點。”
“當然。
陳忠和點頭.
“追悼會就定在明天吧。”
這事就這麼定性了。
意外。自殺。蓋棺定論。
一個曾經掌握財政實權的人,最終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退休前。
散會後,鄭儀沒有立刻回辦公室,而是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默默點燃一支煙。
煙霧繚繞間,他看到許棟被幾個人圍著,正在鎮政府大院里辦理手續——認領遺物,簽字確認。
一個兒子,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父親的“自殺”。
鄭儀站在辦公室窗前,指尖的煙已經燃到盡頭,積了一截灰白的煙灰,卻遲遲未彈。
窗外,許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鎮政府大門口,而幾名干部仍聚在院子里交頭接耳——這場“意外”成了今日大塘鎮最熱的話題。
許志剛一死,關于2018年財政審計的線索徹底斷了。
工業用地的問題、就業資金的賬目、縣里“王副縣長”的貓膩……這些本來可能通過許志剛揭開的蓋子,隨著煤氣泄漏的“意外”徹底封死。
局面很難看。
鄭儀剛上任就盯上了鎮上的敏感問題,結果還沒查兩天,關鍵知情者就死了。
外界會怎麼想?
“新官上任三把火,結果燒死了老干部。”
“鄭儀逼得太狠,許志剛受不了自殺了。”
鄭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將煙蒂按滅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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