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補能成本,將在現有市場價基礎上,上浮30。”
當孟遠向全球發布這則公告時,整個航運界都以為他瘋了。
所有人都想漲價,但沒人敢這麼說。
這句“上浮30”,在接下來幾個月,成了業內最大的笑話和談資。
幾個月後,巴拿馬籍貨輪“先鋒號”第一個吃了螃蟹。
它緩緩駛向那座矗立在太平洋中央,被譏諷為“海上妄想”的鋼鐵平台——“龍棲一號”。
船長辦公室里,大副沖了進來,
“船長!賬單出來了!”
他沒有說別的,只是把一個數字戳到船長眼前。
【補能總成本︰鹿特丹港的三分之一。】
無需任何多余的解釋。
這串數字,對全球航運界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消息確認的瞬間,遠新集團的對外通訊被徹底打爆。訂單請求如洪水般涌入,擠垮了三台服務器。
所有人都意識到,一條新的黃金航線,不,是一個新的時代,誕生了。
一年後。
太平洋的“龍棲一號”,印度洋的“龍棲二號”,大西洋的“龍棲三號”。
三座鋼鐵坐標,將亞歐主航道牢牢釘死在新的能源版圖上。
它們不再是國際航運業的選擇,而是一個新標準。
無數貨輪用船舵投票,繞開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傳統港口,奔向“龍棲”網絡。全球物流成本曲線,出現了歷史性的下跌。
舊時代的巨頭們終于感到了恐懼。
以傳統能源為核心的港口聯盟和石油寡頭們,發起了最後的反撲。輿論戰、專利訴訟、貿易壁壘……
所有手段用盡,卻全部砸在了“龍棲”網絡冰冷的成本數據上,被碾得粉碎。
但在絕對的經濟規律面前,一切陰謀都蒼白無力。
因此,當位于倫敦的國際海事組織決定,將那枚象征全球海事最高榮譽的“戴維•瓊斯獎章”,史無前例地授予這位來自東方的顛覆者時,沒有人感到意外。
他們只是在等待。
等待在這場萬眾矚目的頒獎典禮上,新王與舊王,將如何完成最後的交接。
倫敦,國際海事組織總部。
聚光燈的溫度炙烤著講台,秘書長手捧純金獎章,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是我們這顆藍色星球,最偉大的——守護者!”
掌聲如潮水般涌來。
秘書長微笑著轉身,準備將這枚全球海事的最高榮譽,掛上那個東方男人的胸前。
就在這時。
“我反對。”
一個冰冷生硬的聲音響起,
掌聲瞬間斷流,只用了一秒,就一片死寂。
全場千百道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齊刷刷地轉向嘉賓席前排。
一個男人緩緩站起。
西裝的剪裁無可挑剔,銀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讓周圍的空氣凝重了幾分。
他胸前的銘牌說明了一切——
約翰•亨德森,標準雪神集團,執行主席。
舊能源帝國的君主。
秘書長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記者席那邊,快門聲突然從規律地閃爍,變得瘋狂而雜亂。
明天的頭版頭條,誕生了。
亨德森沒有理會任何人,他的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台上的孟遠身上。
“秘書長先生,我尊重國際海事組織的決定。”
“但我絕不認同,將‘守護者’這麼崇高的詞,用在一個正在摧毀全球能源秩序、讓數千萬產業工人失業的……投機者身上!”
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穩定!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基石!而不是某個天才不負責任的狂想!”
台下,一片死寂。
不少人看向孟遠,眼神里帶著同情和緊張。這頂帽子太重了,正面反駁,就是與整個舊能源體系為敵。
但作為風暴中心的孟遠,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總算來了個像樣的。】
【站在這里听半小時吹捧,領個獎牌就走,也確實無聊。】
他抬手,輕輕調整了一下立式麥克風的高度。這個微小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亨德森先生,下午好。”
“您提到的能源秩序和產業工人問題,非常重要。我完全理解您的擔憂。”
台下響起一陣極輕的騷動。
他這是……服軟了?
亨德森的嘴角,幾乎無法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但孟遠下一句話,讓那絲笑意凍結在了他的臉上。
“不過,您引用的數據,恐怕是上個季度的。”
孟遠沒有立刻解釋,只是不急不緩地伸手,探入西裝內袋。
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他的動作提到了嗓子眼。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沒有打開,只是用手指在封皮上輕輕敲了敲。
“我手里這份,是貴集團最重要的戰略盟友,沙特主權財富基金,上周五提交給我的合作框架協議。”
發布會現場,頓時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最終匯成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嗡鳴和騷動!
“協議內容,”孟遠的聲音不大,卻蓋過了所有雜音,
“關于在利雅得東部,共同投資1200億美元,建設全球首座‘沙漠光能制氫’能源島。”
亨德森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扶住前排的椅背才站穩。他死死盯著孟遠手里的那份文件,嘴唇開合,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背叛!
這是來自最核心盟友的,最徹底的背叛!
孟遠沒有再看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記者席。
“舊的崗位會消失,但新的、更有價值的崗位正在被創造。”
“至于能源秩序……”
他頓了頓,將那份文件輕輕放在講台上,發出一聲輕響。
然後,他轉過頭,重新望向面如死灰的亨德森。
“亨德森先生,那份協議,我還沒簽。”
全場瞬間安靜。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句話的分量。
孟遠向前踏了一小步,身體微微前傾,像是在和亨德森說一句悄悄話,聲音卻通過麥克風傳遍世界。
“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我再問您一次。”
“您所說的,那個屬于石油的‘穩定’時代……”
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近乎戲謔的微笑。
“它,還回得來嗎?”
禮堂內,再無一絲聲響。
只剩下亨德森粗重嘶啞的喘息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衰老雄獅。
這位舊時代的帝王,在聚光燈下,被一句話,公開處刑。
秘書長深吸一口氣,看向孟遠的眼神,滿是欣賞。
他上前一步,無比鄭重地將那枚遲到的獎章,掛在了孟遠的胸前。
孟遠平靜地接受了這份榮譽。
他的目光越過眼前的一切,落在那個依舊僵硬地站著、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亨德森身上。
舊時代的帝王?
不!
只是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