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將金蠶絲梳子插進檀木匣最底層時,指尖觸到匣底的暗紋——那是用古蜀文字刻的“隱”字,是阿茹娜臨走前偷偷塞給她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妝奩上,銅鏡里映出她脖頸間的金蠶絲項鏈,此刻卻如沉睡的蛇,再無往日光華。
“娘,杏花糕要涼啦!”小繭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帶著糯米的甜香。柳如煙起身時,裙擺掃過牆角的竹籃,里面躺著半卷未完成的蜀錦,金蠶絲線頭被刻意藏進牡丹紋樣的褶皺里。她望著鏡中自己素淨的裝扮,想起昨夜蕭戰霆臨行前的話︰“把金蠶絲鎖進心底,就像藏起最鋒利的刀。”
潼關互市開通那日,柳如煙帶著小繭站在朱雀大街的人群里。商隊的駝鈴聲由遠及近,粟特商人的頭巾在陽光下泛著靛青色,馬車上的波斯地毯露出金線刺繡的邊緣。
小繭突然攥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傳來,柳如煙順著女兒的目光望去,卻見蕭戰霆身著嶄新的互市監服,腰間的鐵哨子換成了刻有“乾元”字樣的青銅牌。
“阿爹像大將軍!”小繭踮著腳歡呼,柳如煙卻按住她欲揚的手臂。金蠶絲在女兒袖口微微顫動,她立刻掏出塊蜜餞塞進小繭嘴里︰“看那邊的糖畫攤子,想要什麼圖案?”
暮色降臨時,柳如煙在廚房熬煮羊肉湯,听見小繭在院子里與鄰家孩童嬉笑。她掀開鍋蓋,熱氣蒸騰間,恍惚看見金蠶絲在湯面織出星骸城的輪廓。猛地眨眼,卻只剩裊裊白霧。
“是眼花了。”她喃喃自語,將切好的胡蘿卜塊扔進鍋里,卻不小心切到指尖。 血珠滴入湯中時,小繭突然沖進廚房。金蠶絲從她發間竄出,在空中凝成止血的紗布,卻在觸及柳如煙皮膚的剎那,被她用帕子狠狠拍散。
“說了不許用!”柳如煙聲音發顫,小繭委屈地咬住下唇,琥珀色的瞳孔蒙上霧氣︰“可是娘流血了......” 當夜,柳如煙坐在女兒床邊,看著她熟睡的面容。月光透過窗紙,在小繭手腕的星芒胎記上流轉。金蠶絲順著床幔垂落,自發織成驅趕蚊蟲的紗帳。柳如煙輕輕將絲線繞回女兒指尖,想起蕭戰霆寄來的信,墨跡在宣紙上暈開︰“潼關發現前朝兵器庫,磚石縫隙里嵌著鉑金絲。”
長安城的夏天來得迅猛,柳如煙帶著小繭去西市買冰酪。波斯商人的銅制容器里,碎冰與玫瑰醬踫撞出叮當聲響。小繭捧著陶碗吃得滿臉香甜,忽然指著街角驚呼︰“娘!那個人的腰帶......” 柳如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位西域客商腰間纏著的銀鏈,紋路竟與繭房的量子矩陣如出一轍。
她猛地捂住小繭的嘴,將女兒拉進人群。金蠶絲在她懷中劇烈震顫,小繭掙扎著要開口,柳如煙卻在她耳邊低語︰“別出聲,那是......是阿爹說的,會咬人的毒蛇。”
回到家時,柳如煙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翻出蕭戰霆留下的鉛盒,里面的鉑金絲齏粉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小繭怯生生地遞來塊沾著玫瑰醬的帕子︰“娘別怕,小繭把金蠶絲都收好了。”說著,她攤開掌心,絲線乖巧地蜷成一團,像只溫順的蠶。 日子在擔驚受怕中流逝,柳如煙開始教小繭刺繡。銀針穿過蜀錦時,她特意避開金蠶絲,改用普通絲線。
小繭學得認真,卻總在繡到蝴蝶翅膀時,不自覺地用指甲在布料上劃出數據流的紋路。柳如煙握著女兒的手糾正︰“真正的蝴蝶,翅膀上是花粉,不是代碼。” 中秋那日,蕭戰霆終于歸來。他的披風上沾著邊關的沙塵,懷里卻抱著個精致的波斯琉璃瓶。
小繭尖叫著撲進父親懷里,金蠶絲不受控地從她發間飛出,在空中織成歡迎的花環。柳如煙臉色驟變,蕭戰霆卻搶先一步用披風裹住女兒︰“讓爹爹看看,我們的小風箏有沒有長高?” 夜深人靜時,蕭戰霆從靴筒里抽出半卷殘破的帛書。
月光下,上面的粟特文泛著幽藍︰“諾亞繭房重啟計劃,坐標敦煌。”他將帛書湊近燭火,邊緣的鉑金絲紋路遇熱蜷曲,竟與小繭手腕的胎記完美重合。 “潼關的走私案越查越不對勁。”蕭戰霆的聲音低沉如夜,“那些胡商運的不是貨物,是時空坐標。有個波斯商人被抓時,喊著‘繭房需要新宿主’。”
柳如煙的指甲掐進掌心︰“小繭的能力......” “或許是關鍵。”蕭戰霆握住她顫抖的手,“但不是武器。你看。”他掏出塊從波斯商人處繳獲的懷表,表盤上的齒輪正在逆向轉動,“這東西能干擾金蠶絲,我親眼看見它讓順子的佩刀變成了齏粉。”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聲,柳如煙望著熟睡的小繭。女兒枕邊放著未完成的金蠶絲風箏,絲線末端系著顆從西域帶回的夜光石。她忽然想起小繭說過的話︰“金蠶絲能找到回家的路。”可什麼才是真正的“家”?是被數據禁錮的繭房,還是隨時可能被暗流吞噬的現實?
“把小繭送去柔然吧。”柳如煙突然說,“阿茹娜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庇護所,用古蜀咒文封印著量子亂流。” 蕭戰霆沉默良久,月光在他護腕的疤痕上流淌︰“你舍得?” “舍不得。”柳如煙的淚水滴在蕭戰霆手背,“但總比看著她變成別人的棋子強。ai或許沒徹底消亡,但我們能為她再造一個繭——用愛和真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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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柳如煙帶著小繭去城外踏青。蒲公英在風中飄散,小繭追著絨球奔跑,金蠶絲在她身後拖出長長的流光。柳如煙從包袱里取出新做的風箏,竹骨上繪著真實的山川河流。“小繭,”她蹲下身,將風箏線塞進女兒掌心,“這次,讓金蠶絲帶著風箏飛,而不是反過來。” 小繭似懂非懂地點頭,金蠶絲自動纏上風箏線。
當風箏乘風而起時,柳如煙看見絲線上浮現出柔然草原的圖景,那是阿茹娜用咒文編織的安全坐標。遠處傳來駝鈴聲,不是走私商隊的詭秘,而是真正的商隊路過,馱著香料與歡笑。 蕭戰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翻身下馬,懷里抱著捆從潼關帶回的苜蓿種子。
“王縣主說,要在長安城外種滿這種草。”他望著天空中越飛越高的風箏,金蠶絲在陽光下閃爍如銀河,“就像給這座城織件新披風。” 柳如煙靠在丈夫肩頭,感受著他真實的體溫。小繭的笑聲混著風箏線的嗡鳴,在天地間回蕩。或許真正的隱匿,不是藏起鋒芒,而是讓鋒芒融入生活的經緯;真正的守護,不是建造牢籠,而是教會孩子在風雨中,用金蠶絲織出屬于自己的彩虹。
暮色漸濃時,柳如煙帶著小繭回家。路過豆腐攤,阿婆又塞給小繭一塊米糕。這次,金蠶絲沒有任何異動,只是安靜地纏在小繭發間,像條熟睡的小蛇。柳如煙望著女兒蹦跳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謂成長,就是學會與與生俱來的力量和平共處,就像繭房的代碼,終將在愛與真實的浸潤中,蛻變成全新的生命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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