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刻的黑水城西門懸著三盞青銅駝燈,燈芯浸著雪蛾磷粉,在暮色中泛著幽藍冷光。柳如煙裹著猩紅氅衣,指尖撫過車轅上重新描過的駝鈴紋——第三道紋路比河西商盟的標準標記短三分,正是三年前被廢除的舊版,卻恰好能騙過柔然細作的查探。
蕭戰霆戴著鎏金面具,扮作隨行的西域胡商,狼首刀藏在十二道褶皺的波斯長袍里,刀柄纏著的金蠶絲正與她腕間玉鐲共鳴。 “商隊文書。”城門守衛的喉結不自然地滑動,耳後淡青印記在金蠶涎微光下若隱若現。
柳如煙將蓋著肅州驛丞官印的文牒遞出,指尖故意擦過對方掌心——繭子呈規則的圓形,是常年握蠱笛而非兵器的痕跡。“胡楊商隊,運‘聖樹分靈香’去柔然大帳。”她壓低嗓音,腕間玉鐲在月光下閃過三道金芒,正是狼首軍“暗樁已就位”的暗號。
城門“吱呀”開啟,腐朽的木屑味混著沙蠶蠱特有的腥甜。黑水城的主街鋪著碎裂的漢白玉,每塊磚縫里都嵌著淡紅砂礫,像是凝固的血痂。街道兩側的商鋪大多緊閉,唯有“駝鈴閣”的燈籠還亮著,幌子上繡著的三簇駝鈴紋缺了關鍵的第三道,正是柔然細作常用的偽裝標記。
“住店麼?”客棧老板娘擦著油膩的櫃台,指甲縫里嵌著朱砂粉,與“血河計劃”圖上的一模一樣。柳如煙的金蠶絲悄然纏上對方手腕,卻在觸踫到脈門時听見極細的“ 嚓”聲——是雪蛾鱗片摩擦軟骨的響動。
“要上房,帶獨立馬廄。”蕭戰霆將一錠雪花銀拍在櫃上,指尖劃過木紋,暗刻的狼首圖騰突然顯形,正是三年前狼首軍暗樁的聯絡暗號。
老板娘的瞳孔驟縮,卻很快堆起笑︰“二樓東廂房,駝鈴聲響三聲別開門。”她遞出的鑰匙墜著半片雪蛾翅膀,翅脈上的紋路竟與老刀衣襟里的“血河計劃”完全一致。
柳如煙接過鑰匙時,金蠶涎順著指尖滲入木牌,木紋里突然浮現出用柔然文寫的“繭中繭”——這是翡翠最新蠱術的代號,專門用來混淆辨蠱靈識。 客房內,蕭戰霆扯下波斯長袍,護腕“戰安”二字在燭火下泛著微光︰“駝鈴閣地下有地道,方才踏過第三塊磚時,听見沙礫移動聲。”他抽出狼首刀,刀刃在磚縫間一劃,淡青血珠滲出——是換顏蠱失敗後留下的血脈殘渣。
柳如煙將木牌湊近火盆,鎏金表面漸漸顯形出端淑長公主的畫像,鬢角紅痣與她的灼傷重疊,宛如鏡像。 “去後巷找‘斷指老駝’。”她指著畫像中公主袖口的三簇蝶紋,正是當年商盟暗衛的標記,“三年前他在甘州救過燭龍,掌心斷了兩根指節,如今應該在黑市賣‘聖樹殘香’。
”金蠶絲穿過窗紙,在夜色中勾畫出三條巡邏路線,為首的沙蠶衛喉結處嵌著完整的雪蛾鱗片,正是柔然“霧隱衛”的標志。 黑市藏在廢棄的公主府西跨院,坍塌的朱漆屏風後擺著二十幾個攤位,每個攤主都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青銅面具,耳後血蠶繭在金蠶涎下泛著微光。
柳如煙攥著半塊刻有“血河”二字的駝骨,突然听見角落傳來算盤聲——三長兩短,正是狼首軍“細作逼近”的暗號。 “客官要分靈香?”斷指老駝的袖管空蕩蕩的,斷口處纏著浸血的布條,“保真的聖樹香,只有端淑長公主封地的老樹根才能……”他突然頓住,盯著柳如煙鬢角的灼傷,渾濁的眼楮里泛起水光,“您是……柳家丫頭?當年在甘州,您給過我半塊狼首軍腰牌。”
蕭戰霆的狼首刀瞬間抵住對方腰眼,卻被柳如煙抬手攔住。老駝扯下面具,露出左臉三道刀疤,正是三年前為保護暗樁被沙蠶衛所傷︰“翡翠的人三天前封了西市,說要給‘聖樹祭’騰地方。”他從懷里掏出半片染血的絹帛,上面用金粉畫著黑水城地下排水圖,中心位置標著“分靈池地宮”,旁邊注著“冬至夜子時開繭”。
更觸目驚心的是,圖上用朱砂圈出十二處水閘,每處都標著“換顏衛已替換”,狼首軍大營的位置畫著正在破繭的血蠶,蠶翼紋路與老刀背上的刀疤完全一致。“端淑長公主的寢殿遺址下,有座‘血繭密室’。”老駝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著細小的雪蛾卵,“上個月有商隊運進去十二口青銅棺,棺材上刻著大虞三十六衛的暗紋……”
巷口突然傳來金屬踫撞聲,三盞幽藍駝燈轉過街角,沙蠶衛的鱗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柳如煙將絹帛塞進袖中,金蠶絲化作駝毛混入老駝的圍巾,蕭戰霆的波斯長袍突然炸開十二道裂口,狼首刀在沙礫中劃出辨蠱陣,將三人的氣息掩蓋在駝鈴聲里。
“他們在找聖女。”老駝盯著柳如煙腕間玉鐲,“翡翠放出消息,說端淑長公主的血繭能治換顏蠱反噬,整個黑水城的細作都在搜捕能啟動血繭的‘血脈鑰匙’。”他突然指向遠處冒起青煙的塔樓,“看更樓第三層,掛著‘繭中繭’幌子的,是翡翠的暗樁窩點,里面藏著能偽造大虞邊軍腰牌的‘蝶毒咒’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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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蠶衛的腳步聲逼近,柳如煙突然扯下鬢角的假發,露出與端淑長公主畫像的紅痣——這是用金蠶涎臨時偽造的血脈標記。“帶他從排水道走。”她將老駝推向蕭戰霆,自己則迎向巡邏隊,金蠶鏢在袖中震動,“我去會會‘繭中繭’的主人,試試翡翠的新蠱術。” 塔樓內彌漫著刺鼻的藥香,十二口青銅鼎里熬著不同顏色的蠱液,鼎身上刻著大虞三十六衛的鎧甲暗紋。
居中的檀木桌上擺著半枚雪蛾繭,里面裹著的,竟是狼首軍千夫長的腰牌。“聖女殿下大駕光臨。”屏風後轉出個身著柔然服飾的女子,頸間掛著端淑長公主的青玉鎖,“翡翠大人算準您會來,特意留了份‘禮物’。” 她抬手擊掌,地面突然裂開,露出底下浸泡在血池中的二十具尸體——正是三日前在肅州遇襲的胡楊商隊成員,耳後血蠶繭已與池底的母蠱產生共鳴。
柳如煙的金蠶絲掃過血池,發現池底刻著“聖樹分靈池”的方位圖,每條脈絡都對應著大虞十二水閘。 “用換顏蠱偽造商隊,再讓真商隊的血養母蠱。”她甩出金蠶鏢切斷血池與母蠱的聯系,卻見血珠突然凝固成冰稜,“玄冰粉混著沙蠶蠱,翡翠果然把南北蠱術合二為一了。”女子的面容開始扭曲,顯露出底下布滿鱗紋的真容,喉間卡著半片雪蛾翅膀,正是能模仿端淑長公主嗓音的“繭中舌”。
“端淑長公主在哪兒?”柳如煙的軟鞭纏住對方脖頸,金蠶涎順著鱗片滲入,卻听見“咯咯”笑聲——女子的身體突然炸開,化作漫天雪蛾,每只蛾翼上都刻著“分靈池地宮入口在駝鈴閣井下”。
她撿起地上的青玉鎖,發現鎖扣內側刻著極小的狼首紋,正是當年端淑長公主送給皇兄的生日禮物。 回到駝鈴閣時,蕭戰霆正蹲在井邊,護腕“永不獨行”與井底金光共鳴︰“井底有十八道石階,每級都刻著柔然文的‘繭房咒’,但第三階的磚縫里有狼首軍的血誓印記。”他拽起井繩,撈出半塊刻著“血河”二字的青磚,磚面滲著的胭脂香,正是皇後寢宮獨有的味道。
地道內陰風呼嘯,牆壁上每隔十步就嵌著血蠶繭形狀的燈台,燈油里漂著大虞邊軍的指甲。柳如煙的金蠶絲突然繃直,指向右前方的石門——門楣上刻著端淑長公主的閨名“蕭明瑟”,筆畫間藏著狼首軍暗哨的布局圖。
“她當年設計的地宮,連密道都留著辨偽標記。”蕭戰霆的狼首刀抵住石門,護腕與玉鐲的共生血突然暴漲,“小心,門後有‘繭中沙’幻境。”
石門開啟的剎那,黃沙撲面而來,卻在觸踫到金蠶虛影時化作血水。幻境中,端淑長公主身著華服站在分靈池邊,鬢角紅痣在聖樹金光下格外醒目︰“明瑟,你真的要與柔然結盟?”柳如煙听見自己的聲音,卻看見幻境中的“自己”轉身,面容竟是翡翠——這是用換顏蠱偽造的記憶殘影。
“聖樹分靈池能照見人心,卻照不穿換顏蠱的繭房。”蕭戰霆的刀刃劃破幻境,露出真正的地宮——中央矗立著十二根血玉柱,每根都刻著大虞十二水閘的方位,柱頂放著的,正是商隊被調包的“聖樹分靈香”陶罐,里面的雪蛾卵已孵化成成蟲,翅脈上刻著狼首軍的調令暗號。 最深處的石台上,擺著一口雕滿蠶紋的青銅棺,棺蓋縫隙里滲出端淑長公主獨有的沉水香。
柳如煙剛要靠近,棺蓋突然劇烈震動,無數雪蛾從縫隙飛出,每只蛾翼上都映著翡翠的臉︰“聖女殿下,您來得正好。”虛空中響起的聲音帶著柔然語顫音,“端淑長公主的血繭,就差您的血脈做引了。”
蕭戰霆的狼首刀突然橫在她胸前,刀刃上的金蠶絲與玉鐲裂痕共鳴,在棺前形成光網︰“他們想借你的血脈啟動母蠱,讓所有換顏細作在冬至夜同時破繭。”他盯著棺蓋上漸漸顯形的血字,正是老駝臨終前提到的“聖樹分靈池下埋著端淑長公主的血繭”,“明瑟當年在分靈池遇襲,翡翠用換顏蠱頂替了她,真正的端淑長公主,可能早就……” 棺蓋“轟”地炸開,里面躺著的卻不是尸體,而是個裹著血繭的少女,鬢角紅痣與柳如煙的灼傷完全重合。
血繭上刻滿柔然文的“繭中繭”咒,每道紋路都連著池底的母蠱。柳如煙的金蠶絲剛觸到血繭,少女突然睜開眼楮,瞳孔里映著的,竟是三年前在北疆戰死的百夫長面容——這是翡翠用換顏蠱制造的“血脈傀儡”。 “破了血繭,母蠱就會覺醒。
”蕭戰霆的護腕突然崩裂,狼首血順著傷口流入分靈池,池中突然浮現出端淑長公主的記憶碎片︰十二歲的她在御花園畫治水圖,鬢角被燭火灼傷,皇兄蕭戰臨笑著為她涂金瘡藥,而角落陰影里,翡翠正用雪蛾鱗片收集她的血珠。
“原來翡翠從那時就開始布局。”柳如煙的金蠶鏢突然轉向十二根血玉柱,銀弧切斷柱頂陶罐的聯系,“用端淑長公主的童年記憶做誘餌,讓我們以為母蠱在分靈池,實則……”她盯著血繭上逐漸淡去的咒文,發現繭底刻著極小的“黑水城地下河”方位,“真正的母蠱,藏在聖樹分靈池的倒影里,藏在所有換顏細作的血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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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繭突然崩解,少女化作漫天雪蛾,每只蛾翼上都映出黑水城地下河的路線。蕭戰霆撿起護腕殘片,發現內側新刻了“辨偽以心”四字,正是端淑長公主的筆跡︰“明瑟在被替換前,留了最後的辨偽咒文。換顏蠱能改面容,卻改不了她刻在狼首軍護腕上的信念。”
地道外突然傳來駝鈴聲,三長兩短,正是燭陰帶著暗衛抵達的信號。柳如煙看著分靈池水面,聖樹金光下,所有雪蛾的影子都顯形出真實形態——不是蛾子,而是刻著“血河計劃”的駝骨片。
“通知狼首軍,徹查所有水閘守將的掌心老繭,尤其注意那些能背出端淑長公主治水策的人。”她握緊蕭戰霆的手,共生血在池底形成光網,“翡翠的‘繭中繭’,終究是困不住人心的。”
亥時的黑水城飄起細沙,駝鈴閣的地窖里,柳如煙將老駝的絹帛與分靈池的方位圖重疊,突然發現地下河的走向與大虞十二水閘完全吻合。蕭戰霆的狼首刀在沙地上劃出辨偽陣,陣眼正是端淑長公主畫像上的紅痣︰“明晚子時,我們從地下河潛入母蠱巢穴,用共生血誓切斷翡翠與換顏細作的聯系。”
他望向窗外,被雪蛾鱗片染藍的駝燈在風中搖晃,宛如無數血蠶繭在虛空中漂浮。柳如煙摸著玉鐲裂痕,那里的金光比任何時候都明亮,因為她終于明白,端淑長公主留下的真正辨偽之術,不是金蠶涎,不是狼首血,而是藏在每個人心中的信念——就像老駝在黑市冒死傳遞情報,就像蕭戰霆護腕上永不褪色的“戰安”二字。
“走吧,去會會翡翠的‘繭中繭’。”她甩鞭擊碎最後一盞雪蛾燈,金蠶虛影在沙暴中顯形,宛如刺破繭房的第一縷陽光。黑水城的夜風卷著駝鈴聲掠過廢墟,卻帶不走地道深處傳來的堅定足音——那是大虞明暗雙衛的腳步,是辨偽者向所有虛妄繭房發起的挑戰。
當第一顆星子亮起時,柳如煙和蕭戰霆已換上柔然沙蠶衛的服飾,腰間掛著偽造的“繭中繭”腰牌,沿著地下河的方向走去。水面倒映著他們的身影,護腕與玉鐲的金光交疊,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永不獨行的光痕。而在更遠的地方,燭陰帶著暗衛敲響了“繭中繭”暗樁的門,狼首刀的寒光,即將刺破所有偽裝的繭房。
黑水城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但在這沙海深處,辨偽的種子已經埋下——當金蠶與狼首的血脈在聖樹分靈池底交織,所有虛妄的繭房,終將在真相的光照下崩解成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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