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市的深秋總帶著股蕭瑟，張賢勝站在自家別墅前，望著鐵藝大門上斑駁的銅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這座佔地三百平的歐式別墅，三年前購入時曾讓他在朋友圈里出盡風頭。如今庭院里的銀杏葉鋪了厚厚一層，卻無人打掃。
"張總，最後期限是明天。"電話那頭，高利貸老板老陳的聲音像鈍刀磨著耳膜，"三百萬連本帶利，少一個子兒就卸你兒子一條腿。"
張賢勝的手在發抖。三個月前，他將這棟價值三百萬的房子抵押給銀行貸了100萬周轉建材生意，結果遇上行業寒冬，囤積的大理石瓷磚全砸在手里。現在銀行催款通知和私人債主的威脅接踵而至，他摸出煙盒，發現最後一支煙早已被捏得粉碎。
手機再次震動，是房產中介小王。"張先生，李老板對房子很滿意，願意全款付清。"小王的聲音透著興奮，"280萬，比市場價低二十萬，但他說明天就能辦手續。"
張賢勝盯著二樓兒子房間的藍色窗簾，那里還掛著孩子畫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抵押合同第七條在腦海中浮現︰"未經抵押權人書面同意，抵押人不得轉讓抵押財產。"但老陳發來的兒子放學照片上，那兩個戴墨鏡的彪形大漢讓他渾身發冷。
"按流程辦吧。"他啞著嗓子說，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次日上午十點，市不動產登記中心人頭攢動。張賢勝戴著鴨舌帽坐在等候區，不斷調整坐姿。小王領著個穿藏藍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來︰"這位就是李老板，做外貿生意的。"
李某握手時露出腕間的百達翡麗︰"張哥，房子戶型真好，我父母就喜歡帶花園的。"他翻開合同最後一頁，"簽完字我就讓財務打款。"
張賢勝瞥見合同上"賣方保證房產無任何權利瑕疵"的條款，簽字筆在紙上頓出個墨點。辦理窗口的年輕姑娘掃了眼他們的材料︰"抵押注銷證明帶了嗎？"
"這套是...是全款房。"張賢勝聲音發虛。李某詫異地看向小王，中介立刻插話︰"美女，系統可能延遲了，上周就解押了。"說著塞過去一個紅包。姑娘皺眉推開，但還是敲起了鍵盤。
當房本貼上新的不動產權證編號時，張賢勝的手機震動起來。銀行app彈出一條通知︰"您尾號7788的貸款已逾期32天。"與此同時，李某的轉賬到賬提示跳了出來︰2,800,000.00。這個數字讓張賢勝眼眶刺痛——足夠還清高利貸，還能剩八十萬翻本。
咖啡廳里，李某遞來名片︰"我在澳門有賭場生意，張哥有興趣可以來玩。"張賢勝盯著名片上燙金的皇冠標志，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澳門輸掉的那輛保時捷。
一個月後的清晨，李某帶著裝修隊來到別墅。工人們正拆門廊的羅馬柱時，三輛黑色轎車剎停在草坪上。為首的銀行經理舉著文件︰"我們是來查封抵押物的。"
"開什麼玩笑？"李某從包里掏出嶄新的房產證，"這房子我上個月剛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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