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香有毒
周萬全的血壓隨著檢測報告上的數字不斷攀升。日光燈管在泛黃的紙面投下慘白的光暈，"cp4epsps陽性"的檢測結論像把鋼刀插進他渾濁的瞳孔。
"老周，這批豆粕有問題？"飼料廠老板湊過來，沾著豆渣的手指就要觸踫報告。
"別動！"周萬全觸電般縮回手臂，豆腥味突然變得刺鼻。他想起三天前那個深夜，兒子曉東發來的最後一條微信︰"爸，他們用crispr編輯了cp4基因，檢測要換引物..."
窗外傳來油罐車的轟鳴，金滿倉集團的ogo在月光下泛著鎏金光澤。這是本月第七輛深夜進出廠區的運輸車，行車記錄儀顯示它們來自兩百公里外的生物制劑倉庫。
"我突然想起司法局還有事。"周萬全抓起公文包，檢測報告夾層里藏著半顆發霉的轉基因大豆——今早從飼料廠原料庫順出來的。
凌晨兩點的興華普法中心亮著孤燈。渠成順正在研究縣法院剛公布的食品安全典型案例，門鈴驟響驚落了案頭的《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條例》。
"渠主任，要出大事了！"周萬全滿身露水沖進來，顫抖的手將大豆拍在桌上，"金滿倉在全縣豆制品里摻了非法轉基因原料！"
張忠民一瘸一拐地從值班室出來，看到豆子瞬間變了臉色︰"這不是東北禁種的12改良型嗎？去年省廳通報過..."
渠成順用鑷子夾起豆子對著台燈，紫紅色胚芽上隱約可見環狀紋路︰"周老，檢測樣本哪里來的？"
"我兒子..."周萬全突然哽住，布滿老年斑的手摸出手機。微信對話框里，曉東的頭像定格在實驗室白大褂的背影，最後一條信息顯示已讀未回。
打印機突然嗡鳴，方梅舉著剛出爐的財務報表闖進來︰"老渠，金滿倉去年申報的非轉基因大豆采購量，比東北三省總產量還多20！"
殯儀館的冷氣凍住了周萬全的質問。曉東的遺體在冰櫃里泛著青灰，法醫鑒定書上的"實驗試劑中毒"刺痛視網膜。
"這是封口費。"錢滿山的秘書遞來牛皮紙袋，港幣特有的油墨香混著尸臭，"周老也不想曉東的身後名..."
周萬全將紙袋砸向對方，百元大鈔雪片般飄落在挽聯上。他摸到兒子褲袋里硬物——微型u盤，邊緣刻著"cr619"。
中心會議室的投影屏藍光幽幽。張忠民調出全縣大豆種植分布圖︰"近三年原生大豆種植面積暴跌70，但金滿倉的原料收購價反而下降25。"
"他們在用低價轉基因大豆替換本地豆。"渠成順用激光筆圈出幾個村莊，"這些簽約種植村的地下水檢測出草甘膦殘留。"
方梅突然插話︰"更可怕的是這個。"她播放偷拍視頻︰金滿倉幼兒園里，孩子們正在喝標注"非轉基因"的豆漿，"全縣中小學的豆制品供應都被他們壟斷了。"
周萬全將u盤插入電腦，十六進制代碼瀑布般傾瀉。"需要密碼。"他盯著cr619的刻痕，想起曉東的生日是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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