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的高中生涯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短，就一年。
她的成績太過耀眼，加上保送資格已經到手，學校特批她提前畢業。班主任在班會上宣布這個消息時，全班先是安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掌聲和起哄聲。
“立揚，你這就要跑路了？”
“以後沒人給我們抄作業了！”
“大學別太卷，給我們留點活路啊！”
夕夕抱著課本站在講台上，難得地笑了。她平時總是埋頭做題，很少參加班級活動，但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挺喜歡這群吵鬧的同學。
拍畢業照那天，天氣很好。
全班人擠在操場的主席台前，夕夕被推到了第一排正中間。攝影師喊著“三、二、一——”，快門按下時，有人偷偷在她頭頂比了個兔耳朵，夕夕沒發現，但照片洗出來後，她盯著那個搞怪的影子，嘴角微微上揚。
拍完集體照，同學們三三兩兩拉著她合影。
“立揚！跟我拍一張！”
“我也要！以後你就是傳奇人物了，我得留個紀念！”
她好脾氣地配合著，直到人群稍微散開，她才注意到張士昂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相機，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要拍嗎？”夕夕主動問。
張士昂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
他們走到校園的大樹下，夕夕抱著高中畢業證書，張士昂站在她旁邊，兩人之間隔著一點距離。
“再近一點！”幫忙拍照的同學喊道。
張士昂猶豫了一下，往夕夕那邊挪了半步，手臂輕輕踫了下她的肩膀。
“三、二、一——茄子！”
快門按下時，夕夕微微笑了，張士昂的耳根卻有點紅。
照片里，陽光透過大樹的縫隙灑下來，兩人的校服被風吹起一角，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拍完合照後，張士昂突然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包裝樸素的盒子，遞給夕夕。
“畢業禮物。”他語氣平淡，但眼神飄忽，沒敢直視她。
夕夕接過盒子，挑了挑眉︰“這麼正式？里面該不會是你寫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吧？”
張士昂嘴角抽了抽︰“……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夕夕拆開包裝，發現是一套深藍色的針織圍巾和帽子，材質柔軟，做工意外地精細。她愣了一下，抬頭看他︰“你織的？”
“怎麼可能！”張士昂立刻否認，耳根卻可疑地紅了，“買的。”
夕夕捏了捏帽子，忽然笑了︰“怎麼，怕我大學熬夜頭冷脖子冷？”
張士昂輕咳一聲，別過臉︰“听說你大學要去的城市沒有暖氣，冬天風大。送你保暖的。”
夕夕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伸手在他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一把︰“那你呢？都一年了還不留頭發，怎麼還是光頭？”
張士昂像被燙到一樣往後躲，捂著頭瞪她︰“……我樂意！”
夕夕哈哈大笑，順手把帽子戴在自己頭上，歪著頭問他︰“好看嗎？”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臉上，張士昂怔了怔，低聲嘟囔︰“……還行。”
遠處傳來同學的起哄聲，夕夕沖他們比了個鬼臉，轉頭對張士昂揮了揮手︰“謝啦，光頭俠。”
張士昂看著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腦袋，小聲嘀咕︰“……明明挺帥的。”
收拾課桌時，夕夕發現抽屜里塞滿了小紙條。
“立揚！苟富貴勿相忘！”
“大學別太拼，記得吃飯！”
“以後成了科學家，記得給我簽名！”
她一張一張看完，最後把它們小心地夾進了筆記本里。
校門口，爸爸 張誠靠在車邊等她。
“都結束了？”他問。
夕夕回頭看了眼教學樓，輕輕點頭︰“嗯，結束了。不過我還要繼續補課。”
車窗外的陽光正好，樹影斑駁地掠過車內。張誠握著方向盤，余光瞥向副駕駛的夕夕——她正低頭翻看手機里剛拍的畢業照。
“真不跟你大姐出去玩幾天？” 張誠手指輕敲方向盤，語氣隨意，“她那個山東攻略做了小半年，就等著你和你二姐畢業呢。”
夕夕劃著屏幕的手指頓了頓︰“我怕我開學跟不上少年班的課……”
“就一周。”張誠打斷她，趁著紅燈轉頭，“你要學會勞逸結合。”
“你大姐二姐幫你把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張誠變魔術似的從後座拎出個粉色保溫杯，“看，連枸杞茶都備上了，說怕你疲勞過度。”
夕夕接過杯子，溫熱透過掌心傳來。“其實……”夕夕摩挲著杯蓋上的小貓貼紙，“休息一周也不是不可以。”
張誠嘴角揚起，假裝專注看路︰“哦，那就陪著你兩個姐姐一塊去爬個泰山，再去蓬萊島看看仙境，順便給爸抓幾只螃蟹回來。”
二姐張欣榮的高考分數穩穩踩在二本線上——不算拔尖，但足夠讓她選一所不錯的學校。填報志願那天，她盯著電腦屏幕，鼠標在“動物醫學”專業上停留了很久。
媽媽端著水果進來，瞥了一眼她的志願表︰“獸醫？你想跟你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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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欣榮點頭，語氣平靜卻堅定，“而且學校跟夕夕在一個城市，二十分鐘左右車程。”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是去上學還是去當夕夕的保鏢？”
張欣榮沒反駁，只是輕聲說︰“她膽子小，不敢走夜路，被人一嚇就生病發燒……我不放心。”
晚飯時，爸爸張誠難得沒嘮叨，只是默默給她夾了塊排骨。等媽媽去廚房盛湯，他才低聲問︰“真想學獸醫？”
張欣榮點頭︰“想。”
張誠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行，那以後在市里給你開個獸醫診所。”
志願提交後，張欣榮給夕夕發了條消息︰ “準備好吧，你的私人獸醫即將上線。”
夕夕秒回︰ “？？？你真報了農大？學獸醫？”
張欣榮︰“不僅報了，還跟你同一個城市。”
夕夕發來一個貓貓捂臉的表情︰“……二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張欣榮笑著回復︰“在我這兒，你永遠是那個膽小怕黑的小丫頭。”
她沒告訴夕夕，自己選獸醫還有一個原因︰小時候夕夕養的大黃狗陪了她十年，大黃死的時候夕夕都跟著差點哭死。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張欣榮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和妹妹同城大學，四年飼養員計劃啟動！
配圖是她和夕夕小時候的合照——她摟著妹妹，夕夕身前蹲著大黃，兩人笑得像擁有了全世界。
“喂？夕夕啊！是哥！”許行遠的聲音洪亮，背景音里還能听見王亞楠在遠處笑著喊︰“開免提開免提！我也要說！”
夕夕忍不住笑了︰“哥，嫂子，我听著呢。”
“夕夕，補習班上完了來東北玩！別跟你大姐二姐去山東了。”許行遠興致勃勃，“你嫂子都給你安排好了——先去長白山，現在山上涼快，天池水藍得跟寶石似的！然後咱去松花江漂流，水可清了，還能在岸邊野餐！”
王亞楠湊近話筒，聲音帶著笑意︰“你哥昨天還釣了條十斤的鯉魚，養在水缸里就等你來呢！咱晚上在院子里支個燒烤架，你哥烤肉，我拌涼菜，再整點冰鎮啤酒，星星一出來，那叫一個舒服！”
夕夕听著，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筆記本的頁角，聲音低了些︰“哥，嫂子，我特別想去……”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
“但是？”許行遠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遲疑。
“我跟大姐二姐說好了，先去蓬萊島再去爬泰山的。”她嘆了口氣，“大姐二姐都做好攻略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許行遠爽朗的笑聲傳來︰“哎呀，我當啥大事呢！你跟你大姐二姐都來東北，攻略也不用做了，我直接帶你們仨去。”
王亞楠接過話頭︰“就是！你們仨一起過來更熱鬧！”
“對了，”許行遠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你嫂子給你曬了一堆蘑菇、榛子，還有你最愛吃的藍莓干，明天就給你寄過去！補腦的！”
王亞楠笑著插話︰“爸媽身體還好吧？”
夕夕︰“爸媽身體挺好的，就等給你們帶孩子呢！東北冬天好玩，我今年寒假去吧。暑假就不去了，我還是想跟著大姐二姐一起去爬山看海。”
“你滾，你寒假我跟你嫂子要辦婚禮，你直接回家就行！”許行遠笑道，“真把我當上門女婿啦！”
“誰讓你一畢業就跟著嫂子去東北了，現在說話都一股子東北味。”夕夕對于自己大哥去東北發展很氣憤。家里人本來就少，大哥一走導致家里就她和爸爸媽媽了。她還要住校打比賽，基本不在家。每次回家她都不好意思去張家，只能來許家陪養父母。
航母甲板上的風很大，許哲遠靠在戰機旁，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夕夕的畢業照。
她穿著校服，站在大樹下，懷里抱著高中畢業證，笑容明亮得刺眼。照片是許行遠發在家庭群里的，配文︰夕夕提前畢業啦！
許哲遠盯著看了很久，直到海風把屏幕吹得發燙。
他想給她打電話，但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和同學慶祝吧？”
“我打過去，說什麼呢？”
“恭喜？太客套了。”
“我很想你？太矯情了。”
他最終只是點開對話框，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畢業快樂。
發完又覺得太生硬，猶豫了一下，補了個表情︰
夕夕的回復很快跳出來︰
謝謝大堂哥。後面跟著一個俏皮的敬禮。
許哲遠看著那個小小的卡通手勢，突然笑了。
他手指懸在鍵盤上，最終發出一條帶著硝煙味的軍令︰
“到了大學不準談戀愛。”
光標閃爍兩秒，又補上句硬邦邦的︰ “影響學習。”
塔台突然傳來調度的雜音，他匆忙鎖屏。直到深夜回到宿舍，手機才亮起回復︰“ 大堂哥，您這是第幾條軍規呀？ 雖然你現在是海軍，但是請你不要管的那麼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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