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天氣晴朗,寧遠衛,深秋的早上已經很涼。
已經打了一個多月的仗,他們被圍困在城里也不敢出去,更沒有換冬裝,一陣兒風吹過,巡邏的明軍士兵打了一個激靈。
從七月底,錦衣鞍山堡失守以後,努爾哈赤就開始瘋狂的進攻廣寧地區,先是西寧堡、西平堡,接著是義州衛、錦州,再後來竟然一直向西,開始襲擊寧遠衛附近。
王化貞被困廣寧,前來救援的山海關總兵侯世祿、前屯衛總兵趙率教龜縮在錦州。
駐守山海關的遼東經略熊廷弼在沒了王化貞的阻攔下,順利走出了山海關,前突到了寧遠。
奈何他手里只有兩千標營,戰斗力也不咋地,就算他老熊骨頭再硬也是個文官,不能親自上陣殺敵,脾氣再臭,在城外肆虐的女真人也不鳥他。
熊廷弼只能趁著沒有人掣肘,多向朝廷要兵,要將,要錢,要糧,只要自己掌握了實力,等王化貞出來,一切都晚了。
有幾次他都想著讓女真人趕緊攻破廣寧,將王化貞一干人統統殺死,他才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想到這里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利用敵人之手消滅政敵的做法簡直太瘋狂!他的理智趕緊掐滅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他帶上親衛,一如既往地登上城頭,觀看遠處的敵情。
今日,他總覺得怪怪的,城外異常的安靜,他登上城頭眺望,沒有發現遠處不斷出沒得女真斥候。
在遼東多年養成的戰場敏感讓他覺察到城外發生了變化。
熊廷弼立刻喊來斥候隊長,命他帶人外延三十里,發現情況立刻匯報。
斥候放出去了,他焦急的等待結果。
終于有個斥候回來報告,三十里內沒有發生女真人行蹤。
“女真人撤退了!”熊廷弼立刻下了決定,指揮斥候繼續向東查探。
到中午時分,斥候回來報告寧遠到錦州之間再無女真人出沒!
熊廷弼听到消息以後,哈哈大笑“女真人果然退走了!”
“來人!將本經略的行轅移往錦州!”熊廷弼要趁著王化貞沒有反應過來,向西突進,掌握遼東的勢力,為下一步布局做準備。
當熊廷弼帶著標營浩浩蕩蕩前往錦州之時,王化貞也發現了女真人撤退的跡象。
立刻通知山海關總兵侯世祿、前屯衛總兵趙率教立刻出兵,收復失地,恢復淪喪的大明國土。
等到熊廷弼到達錦州,要對山海關總兵侯世祿、前屯衛總兵趙率教下達收復失地的命令時發現,兩人早就出發了。
熊廷弼看到依靠別人沒了希望,立刻將自己的標營分成若干小隊,前往各地收復失地。
一時之間,遼河以西的明軍攪鬧成一鍋粥,松松垮垮的部隊拼命的奔跑,佔據一個個被搬空和殺光的城寨,插上自己將領的旗幟,算作自家主將收復的失地。
又是幾方勢力同時到達一個地方,為了一片焦土廢墟,他們卻大打出手,打得不可開交。
底層士兵在掙,上層領導也在掙。
紛紛上奏折表功,說自己麾下如何奮不顧身,拼死搏殺,打退了強悍的女真某某旗,收復了淪陷的城寨多少座……
當相互矛盾的報捷文書送往京城的時候,天啟皇帝和滿朝重臣卻沒有去公斷到底是誰對誰錯。
他們都明白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努爾哈赤撤兵了,廣寧“安全”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終于松了一口氣。
至于,這些報捷文書上的功勞,雖然捷報寫得戰斗激烈,花團錦簇,可都拿不出斬獲的頭顱,幾乎都是語言描述。
還有一些將領殺良冒功,濫竽充數,都被剛剛提拔的遼東錦衣衛王大山給勘驗了出來,責令他們的主將按照軍令處罰犯事人員,並上報給了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大怒,下旨申斥這些膽大妄為的將領。
受處罰的將領還不服氣,要找王大山的麻煩,沒成想,毛承杰早就讓羅喬溪給自己未來老丈人送去了一千名精銳的錦衣衛。
來找麻煩的將領不但沒有落下便宜,被打的鼻青臉腫逃了回去。
還有人不死心,竟然對錦衣衛動了刀子,錦衣衛也毫不留情,弓弩齊射,直接將他們射成了刺蝟。
王大山有了依仗,也一改以前老好人的形象,辦事一板一眼,對外放話,他們是天子親軍,替天巡狩,凡有違法亂紀,必嚴懲不貸。
有些人還想暗地里給王大山使絆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同僚們都勸告他“你是不是活夠了?論戰力,我們打不過他手下的錦衣衛,論理我們又不佔理!”
“錦衣衛能打又能怎樣?他們渾身是鐵能捻幾根釘?我們一擁而上,就不信他們敢把我們全殺了!”被勸之人還不服氣。
“你厲害!你牛逼!想死你自己去,可別拉著我們!你可知道前殺神毛承杰!就是那個前錦衣衛千戶!”
“知道又怎麼了?他不是被擼了嗎?再牛逼又能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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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他更牛逼,不過你是嘴硬!你可知道人家能單挑八旗軍六個旗的圍攻?還殺人無數?”
“人家雖然不再擔任錦衣衛千戶,可人家還是還掛著錦衣衛同知餃,非常受皇帝陛下的賞識,被皇帝陛下御賜的飛魚服和繡春刀!”
“尤其是繡春刀,四品以下官員,可以先斬後奏!就我們這些齷齪事,一旦被他盯上,不知道你的脖子有沒有你的嘴這麼硬?”
“這次知道厲害了吧?他的繡春刀相當于尚方寶劍!砍了你,你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那又怎麼?我又不去惹他毛承杰?”
“你真傻還是假傻?!”
“你可知道王大山是誰?那是毛承杰未來岳父!人家兒子和毛承杰還是結義兄弟!”
“你動動王大山試試?就看削不削你就完了!”
原來想報復王大山的人嚇得脖子一縮,暗暗喊了一聲“臥槽!大意了,這麼厲害!還是算了吧!王大山後面還蹲著一尊殺神!還是別去觸霉頭了!”
一晚上的時間,女真人的勢力完全退到了遼河以東,河西的地域在名義上統統被明軍收復了。
可是,廣寧廣闊的地區上除了幾個重要的據點之外,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什麼都沒有剩下。
熊廷弼和王化貞忙著爭奪收復失地的功勞和遼東軍隊的控制權。
山海關總兵侯世祿、前屯衛總兵趙率教也完成了他們救援的使命,率軍回到了駐地,等待朝廷的封賞。
朝廷的袞袞諸公見到有利可圖,又開始為了不同派系的利益爭論不休。
努爾哈赤不愧為一世梟雄,做事非常果斷,立刻帶領八旗返回了沈陽,開始利用在廣寧掠奪的人口和物資恢復實力。
準備下一次更加凶猛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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