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政局的大門里走出來,盛夏的陽光便毫無征兆地撲面而來。
那是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燦爛到極致的金色光暈。
光線透過路旁香樟樹濃密的枝葉,在地面上投下細碎而溫暖的斑駁光影,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熱笆下意識地眯起了眼楮,抬手遮在額前。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里帶著燙金字體的紅本本,只覺得那紅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
行人的說笑聲、遠處傳來的鳴笛聲,仿佛變得模糊而遙遠。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身邊這個男人的平穩呼吸,和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像在做夢一樣……”
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甦然側過頭,他的眼眸里盛滿了細碎的金光,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與她十指緊扣的手,用最直接的力道告訴她——這不是夢。
“走吧,甦太太,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將她從那種飄忽的夢幻中,拉回了現實。
車內,冷氣驅散了暑熱。
甦然沒有回青竹塢,而是開往了另一條道。
“我們不回青竹塢嗎?”
熱笆擺弄著手里的兩個紅本本,小聲問道。
“回我們自己的家。”
甦然笑了笑,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車最終駛入了黃埔江畔的大平層。
兩人下車,乘坐電梯,直達頂層。
她對這里已經很熟悉,曾經和甦然在這里度過很多個二人世界。
但今天,當她攥著結婚證,再次站在這扇熟悉的門前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涌上心頭。
“開門吧。”
甦然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刷指紋開門,而是對她伸出了手,眼中帶著笑意。
熱笆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
她從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串甦然很早以前就給她的鑰匙,深吸一口氣,然後將它插進了鎖孔。
“ 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正式開啟。
這里不再僅僅是甦然的家,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
她踢掉高跟鞋,換上自己專屬的粉色拖鞋,像一只巡視領地的小橘貓,在空曠明亮的客廳里轉了一圈。
熟悉的超大落地窗,窗外是無敵的黃浦江景。
熟悉的l型沙發,上面還放著她上次蓋過還沒收拾的羊絨毯子。
那茶幾上,還擺放著一本她翻過幾頁的書。
熟悉的一切,好像什麼都沒變。
可當她的目光從這一切收回,重新落回自己手上的紅本本時。
她又覺得,一切,好像又變了。
她終于忍不住,“呀”的一聲撲倒在沙發上,抱著自己最喜歡的那個抱枕,幸福地滾了兩圈,傻傻地樂了起來。
甦然倚在玄關處,靜靜地看著她用這種方式來宣泄心中的巨大喜悅。
時間已經指向一點,兩人的肚子都發出了抗議的咕咕聲。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走向了廚房。
甦然自然地從掛鉤上取下圍裙系上,熟練地打開冰箱,開始挑選食材。
而熱笆也跟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從置物架上拿出兩個番茄,走到水槽邊開始清洗。
無需多言,卻充滿了默契。
“誒,甦先生,”
熱笆一邊洗著番茄,一邊忍不住開口,“你說,我們結婚證上的照片,我是不是笑得有點太傻了?”
甦然頭也不回地切著一塊上好的牛柳,刀工精湛,聲音平穩“沒事,我不嫌棄你。”
“呸,我還沒嫌棄你呢!”
熱笆撇了撇嘴,把洗好的番茄放在鍋里,準備焯水去皮。
她家的甦先生,除了不喜歡吃香菜,還不喜歡吃帶皮的番茄。
兩人全程沒有再討論今天領證的事宜,如同往常一般聊著一些日常瑣碎的話題。
很快,熟悉的飯菜香氣便彌漫開來,讓熱笆食欲大動。
甦然負責擺盤,熱笆負責盛飯、擺碗筷,偶爾像只偷腥的小饞貓,飛快地捏起一塊剛出鍋的雞塊塞進嘴里,然後含糊不清地大贊好吃。
餐廳里,陽光正好。
甦然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兩人相對而坐。
笆小口吃著飯,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對面。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她心底冒了出來她想換個更正式也更親密的稱呼喊他。
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老老老”
她漲紅了臉,卻怎麼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好像一時半會還改不了口呀~
甦然起初還在專心吃飯,听到她這細微的聲音,不由得抬起頭。
當看到她那副想說又說不出口,窘迫到耳根都紅透了的可愛模樣時,他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結個婚,還變成結巴了?”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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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笆“”
午後的時光,慵懶而漫長。
兩人一起收拾好廚房,然後癱倒在沙發上。
甦然心安理得地將頭枕在了熱笆的大腿上,閉著眼享受著。熱笆則從茶幾下的小抽屜里,拿出了那個專用的指甲剪套裝。
她執起甦然的手,那雙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 、 ……”
指甲剪發出的清脆聲響,成了午後唯一的旋律。
“你這指甲長得可真快,”
熱笆一邊給他修剪指甲,一邊忍不住小聲嘮叨,“上次才給你剪完,又長這麼長了,你自己也不知道修一修呀?”
甦然眼楮都沒睜,語氣懶洋洋的“誰讓我有專屬修甲師?我才不要自己剪。”
熱笆聞言,一陣好笑,臉上露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她放下指甲鉗,又拿起棉簽,輕輕地幫他清理耳朵。
“熱師傅的手藝真棒。”
“反過來,另一邊。”
“哦!”
甦然便听話地翻轉身子,臉朝著她的肚子深吸一口氣,雙手摟著她的腰。
“哎呀,好癢~別搗亂,等下你耳朵聾了我可不負責!”
“你說什麼?!听不到!”
“”
過了好一會。
熱笆收起棉簽,親了親他的臉頰“好啦,搞定啦!”
“再一會。”
在這樣的溫馨與愜意中,兩人不知不覺都睡著了。
再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泛黃。
“醒啦?”
甦然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嗯……”
熱笆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呀,我們睡了那麼久哦”
甦然提議“要不要,出去走走,順便去逛超市?”
“好啊!”
江風吹拂,華燈初上。
兩人十指緊扣,在江邊散著步。
熱笆忽然停下腳步,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拉過甦然,拍了一張臉貼臉的自拍,背景是無敵的江景。
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笑得眉眼彎彎,滿臉都寫著幸福二字的自己,她忽然抬頭,對甦然說
“我們…是不是該跟全世界分享一下我們的好消息了?”
“當然,甦太太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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