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鏈子的碎片，在眼前緩緩落下。
李霧月聞到了，這個混血種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這味道讓她想起昂熱辦公室的雪松木書櫃，內心獨白︰“這個家伙去過卡塞爾學院麼？”
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拆卸自己的義肢。
當機械臂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時，李霧月看見炮膛里填充的並非火藥，而是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龍類胚胎。
"哦，現在玩得都這麼重口味嗎？"葉驚塵吹了聲口哨，左輪手槍的彈巢突然自動旋轉，“言靈•劍御。”
賢者之石子彈穿透炮膛，擊穿龍類胚胎的瞬間，福爾馬林混合著胚胎組織，頃刻之間，炸成淡綠色的雨！
李霧月本能地開啟言靈•風王之瞳，風暴圍繞著葉驚塵與李霧月展開，形成天然的屏障！
風暴卷起來這些淡綠色的液體。
她發現這些液體，傾灑在受傷倒地的觀眾身上，在接觸混血種皮膚後竟開始腐蝕龍鱗，這液體具有極為強悍的腐蝕性，比水銀還恐怖。
"低頭！"
葉驚塵的警告來得恰到好處。
李霧月俯身的剎那，凱倫伯爵的文明杖擦著頭頂劃過，杖尖彈出的煉金刀刃將她的發帶削成兩截。
這個英國貴族此刻雙眼完全被猩紅色的血絲覆蓋，嘴角淌著帶血絲的泡沫。
"看來我們的伯爵先生充值了高級會員。"葉驚塵抬腳踹翻紅木展櫃，飛濺的瓷器碎片在凱倫伯爵臉上劃出十字傷痕，"奧丁給他開了三度暴血套餐。"
李霧月突然抓住葉驚塵的手腕。
她的掌心滲出灰色霧氣，霧氣中浮現出微縮的北冰洋海圖︰"我能反向追溯我的哥哥，暫時掌控這些混血種的控制權，但需要九十秒不受干擾。"
"九十秒？"葉驚塵看了眼正在融化的鎏金大門，握緊了手中傲慢的劍柄，"好，別說就是秒，你要多少秒都行！"
他突然扯松領帶沖向人群，西裝下擺翻飛如鴉羽。
當混血種凱倫伯爵的文明杖，化作煉金長矛刺來時，葉驚塵用牙齒咬住左輪手槍的把柄，空出的一手握住兩柄餐刀，扔出去，那是他剛才從自助餐台順來的銀器。
李霧月看著這個人類在刀光劍影中騰挪。
他的動作毫無章法卻精準得可怕，餐刀總能在煉金武器的縫隙間找到破綻。
當第六個混血種捂著喉嚨倒下時，她終于明白葉驚塵的戰斗風格，也算是對這家伙的手段有了一定的認知，“這是無數次死里逃生磨礪出的殺戮本能。”
"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李霧月的灰色霧氣凝結成冰錐。
她將冰錐刺入腳下的煉金矩陣，整個拍賣場突然響起青銅編鐘的轟鳴。
“言靈•奴統！”李霧月將天空與風之王的權柄，瞬間擴散、蔓延至整個場地。
當同樣的權柄，在一瞬間重疊在相同混血種身軀上的剎那！
那些被雙重控制的混血種齊聲慘叫，他們的影子正在地面扭曲成掙扎的龍形。
葉驚塵隨手砍翻身邊的一個戴著黑色半遮臉面具的混血種，從廢墟里扒拉出半瓶香檳，看了看，"找到信號源了？"
"在二十海里外的游輪上，好像正在朝著我們靠近。"李霧月扯下破碎的禮服下擺，露出大腿綁著的戰術皮帶，將色欲別了上去，"疑似哥哥在甲板布置了煉金炮台，我記得以前他是不屑于使用這些煉金武器的……"
她的匯報被手機震動打斷。
“戰略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改變的。”葉驚塵看了眼來電顯示，跨國電話，來源龍國，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看來諾頓和耶夢加得那邊進行得很順利。"
葉驚塵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康斯坦丁稚嫩的聲音，背景是劇烈的爆炸聲︰"老板！我們現在正在白家。"
通話戛然而止。葉驚塵把手機拋給李霧月，上面最後定位顯示在龍國巴蜀某處。
他走向正在融化的鎏金大門，抬手轟碎最後一塊青銅鎖鏈︰"該換場地了，我的拍賣品小姐。"
女服務員原本正抱著腦袋掙扎著，此刻被葉驚塵推開到了一邊。
不只是她，所有的混血種，都朝著李霧月跪地匍匐著，那些有著奧丁烙印的混血種，尚且還能掙扎一二！
而家族背後沒有龍王下注籌碼的混血種們，只能朝著這位龍王跪地屈服，這是源自于自身血統的尊卑本能，無論其是源自于哪個龍王的血系源流。
李霧月看著葉驚塵的背影，忽然意識到這場拍賣鬧劇的真正目的。
當葉驚塵的手指拂過門框上某處焦痕時，一張以煉金之力的金色線條，繪畫的二維坐標地圖，出現在了門上！
她看清那是用龍文寫的坐標，正是奧丁此刻所在的經緯度。
李霧月疑惑而又帶有些許恐懼地詢問道︰“你的目的是我的哥哥嗎？”
葉驚塵扭頭瞥了眼李霧月，“你放心，他是不會輕易露面的。上一次他在白王的手里吃過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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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王？”李霧月心頭一驚，雖然她的心中早有預設，推斷出了葉驚塵並不是白王，很有可能是白王的使者，並且也向諾頓與耶夢加得求證過了，不過此時听到葉驚塵親口說著這兩個字，她也還是覺得很受震撼。
葉驚塵淡笑道，“是的，白王•上杉繪梨衣，她現在在東瀛的尼伯龍根里面，感興趣的話，你可以去看看她。”
“不，不用了。”李霧月擺頭拒絕道，一回想起來那位白色至尊的身影，她就不自覺地發怵，那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遠遠超過了她的哥哥。
葉驚塵看著二維坐標圖上，那一個灰色的點，停留在了某個海峽附近，“我現在要掃蕩所有敵對的混血種勢力，他是不會坐看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盤根錯雜的這些混血種下屬家族全部折在我的手里的。”
“雖然他不會親自露面出手，但是在暗地里給我添堵，玩玩博弈，他還是很情願做的。”
李霧月難以置信地搖擺著頭，“你說，我哥哥在暗地里培養混血種勢力？不可能，我哥哥最瞧不上的就是這些混血種，他口中一直都是鄙夷地稱呼這些家伙為盜火者！”
李霧月話說完，意識到了葉驚塵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混血種，連忙又低著腦袋解釋道︰“當然，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哼，奧丁不止培養勢力，他甚至還生育了一個家族！”葉驚塵看著煉金術二維坐標圖上，那一枚黑色的點，“在你復甦與沉睡的這些年里面，他可是發展出了一個頂級混血種家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霧月搖頭。
“黑色至尊在我們龍王身上，設下了限制，即使是哥哥，也不可能恢復生育能力，他頂多是自我分化！”
“自我分化是會削弱自己的權柄力量，以哥哥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選擇這種做法的！”
葉驚塵默默地將傲慢放回了七宗罪的劍匣子里面，一邊將煉金術二維坐標圖放大，一邊開口解釋道︰“你太小看奧丁了，他將人類的科學與龍族的煉金術結合，突破了尼德霍格對你們龍王設置的限制，擁有了自己的家人、家族、甚至可以說是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王國！”
葉驚塵瞥了眼此時發著呆的李霧月，繼續開口問道︰“別發呆了，你能不能操控這些混血種的精神，讓他們為我們效力？”
葉驚塵說著，伸手指著煉金術二維坐標圖，此刻的已經可以說是世界地圖了，“我們先閃擊蘭波一手，隨後退至幕後。”
“在暗地里操縱局勢，等這些混血種勢力狗咬狗，打個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聯合出手，將所有的混血種一網打盡！”
李霧月听到葉驚塵的話，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在古代龍國想要稱霸世界的諾頓，當時的諾頓，也是在軍帳篷里面，指著地圖，高談闊論，揚言要統一世界。
在黑色至尊隕落後的很多個世紀里，不同地國家主宰，都是由著不同的龍王輪流扮演著。
拍賣場的血腥味與福爾馬林混合成詭異的甜腥。
李霧月踩著滿地水晶碎屑後退半步，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戰術皮別著的色欲肋差。
"怎麼，要喝口酒壓壓驚不？"葉驚塵突然往她手里塞了半杯香檳。
李霧月的眼楮，看到了冰涼的杯壁凝結著水珠，倒映出凱倫伯爵扭曲的臉。
這個英國貴族正用文明杖尖端蘸著自己的血，在地面繪制逆十字圖騰。
李霧月原本抿了口起泡酒，氣泡在舌尖炸開的瞬間突然僵住。
她看見那些被言靈控制的混血種們，後頸都浮現出相同的青銅烙印。
這印記她在北極冰窟見過，當時在與黑色至尊戰斗之後，諾頓正用熔岩為康斯坦丁修補龍翼。
"看來你的哥哥改良了技術。"葉驚塵用鞋尖碾碎圖騰，血色粉末騰起時形成微縮的世界樹虛影，"用奧丁的烙印覆蓋龍王印記，倒是很符合他左右逢源的作風。"
當圖騰被碾碎的瞬間。
二十海里外傳來汽笛的長鳴。
落地窗外，漆黑夜色中亮起游輪探照燈的十字星芒。
李霧月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那艘船甲板上的青銅炮台正與她的血統產生共鳴，就像當年在格陵蘭冰海，她隔著冰層撫摸兄長留下的煉金矩陣。
"要下雨了。"葉驚塵突然扯開紅色窗簾。
月光被翻滾的烏雲吞噬，當一滴雨砸在玻璃上時，游輪甲板升起青灰色濃霧。
霧氣中隱約可見戴烏鴉面具的身影。
這道身影旁邊，跟著許多的手下，他們手中的煉金弩箭正對準拍賣場穹頂。
李霧月本能地張開風王之瞳。
氣旋裹挾著水晶碎片形成屏障的剎那，十二支青銅箭矢穿透防彈玻璃，箭尾拖曳的煉金火藥將整面幕牆炸成齏粉。
混血種們的慘叫被爆炸聲淹沒，有人試圖跳窗逃生，卻被海風卷向游輪方向。
"看來你哥哥的待客之道退步了。"葉驚塵單手拎起翻倒的賭桌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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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箭釘入實木桌面的悶響中，他摸出個青銅羅盤扔給李霧月，"煉金術你會吧，拿著這個青銅羅盤去戰斗吧！"
冰涼的金屬觸感喚醒遙遠記憶。
李霧月想起在北極冰原的夜晚，兄長曾握著她的手，給她拓展煉金術知識。
那時奧丁的披風還是純白色，他們用冰晶雕刻的棋子推演大陸板塊變遷，那時的奧丁，並沒有吃掉李霧月的想法。
"坎位偏移十五度，激活羅盤煉金矩陣！"她轉動羅盤時，表盤浮現出青銅城地圖的虛影。
當指針與某顆流星軌跡重合時，游輪甲板突然傳來金屬斷裂的巨響！
隱藏在霧氣中的主炮台正在自行解體。
葉驚塵吹了聲口哨，左輪手槍在他指尖旋轉成銀花︰"我還以為奧丁摻和了人類科技在戰船里面，看來和諾頓的防盜系統一樣，還是老一套。"
他突然扣動扳機，賢者之石子彈穿過硝煙，精準命中某個正在重組炮台的機械師。
李霧月瞳孔驟縮。那個機械師被擊碎的頭顱里濺出的不是腦漿，而是流淌著水銀的齒輪組。
烏鴉面具的身後，更多的身影從濃霧中浮現，他們撕開人類表皮，露出下面青銅與秘銀打造的軀體。
"哥哥難道是在使用……煉金人偶！"她的話被劇烈的頭痛打斷。
那些機械人偶眼窩里跳動的青火，正是用她當年留在北極冰棺中的龍骨粉末點燃的，回憶殺才是最令人惱火的。
就像秦帝國變法的商鞅，到最後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死于自己創立的法度規則之中。
葉驚塵突然拽著她撲向立柱後方。
三支弩箭擦著發梢釘入牆壁，箭簇上綁著的玻璃管里，福爾馬林浸泡的龍類胚胎正在瘋狂撞擊管壁。
李霧月嗅到熟悉的血腥味，這些胚胎的基因序列竟與她有七成相似。
"看來你在兄長眼里是絕佳的實驗素材。"葉驚塵用匕首挑破玻璃管，徒手捏碎躁動的胚胎，"用親妹妹的基因培育弒神兵器，不愧是天空與風之王的浪漫。"
游輪方向，突然響起汽笛的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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