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煥猶豫了一下。
理智告訴他應該回家，給兩人一些空間消化今天發生的事。
但看著艾瑞克期待的眼神，他發現自己無法拒絕。
"好啊。"楚星煥听見自己說，"好久沒吃林阿姨的肉桂卷了。"
艾瑞克的眼楮亮了起來，像是陰天突然放晴的天空。
他下意識地又想伸手去拉楚星煥，半路又改了主意，轉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走吧，趁熱最好吃。"
艾瑞克家溫暖而明亮，空氣中彌漫著肉桂和烤面包的香甜氣息。
林教授熱情地歡迎楚星煥，像往常一樣詢問他的學習和生活，仿佛他只是來度過一個普通的周末下午。
"你們倆都濕透了。"
林教授皺眉看著他們身上的雪水，"艾瑞克，給星煥拿件干衣服換。我去泡熱可可。"
艾瑞克領著楚星煥上樓去自己的房間。
這是楚星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間。
牆上的籃球海報，書桌上亂七八糟的課本，床頭櫃上那張他們去年在海邊的合影。
唯一不同的是角落里多了一個畫架，上面蒙著布，看不清內容。
"給你。"艾瑞克從衣櫃里拿出一件灰色毛衣和運動褲，"應該合身。"
楚星煥接過衣服，手指不小心踫到艾瑞克的。
艾瑞克像觸電般趕緊縮回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艾瑞克清了清嗓子。
"我...我去浴室換。你在這里換吧。"
他匆忙抓起自己的衣服離開了房間，留下楚星煥一個人。
楚星煥慢慢脫下濕漉漉的外套和毛衣，換上艾瑞克給他的衣服。
柔軟的羊毛貼著皮膚，帶著淡淡的柑橘香氣。
是艾瑞克的味道。
換好衣服，楚星煥坐在艾瑞克的床邊等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蒙著布的畫架。
艾瑞克從去年開始學油畫，但從來不讓楚星煥看他的作品，總是神神秘秘的。
楚星煥猶豫了一下，最終抵不過好奇心，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心地掀開畫布的一角。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畫。
一個黑發少年的側臉，在陽光下微笑著，睫毛投下的陰影都描繪得細致入微。
那是他。
楚星煥的心跳驟然加速。
畫中的自己如此真實，仿佛下一秒就會轉過頭來說話。
艾瑞克什麼時候畫的？
為什麼要藏起來？
听到腳步聲接近，楚星煥趕緊把畫布恢復原狀，快步走回床邊坐下。
艾瑞克推門進來，金發還滴著水，換了一件深綠色的毛衣，襯得他的眼楮更加湛藍。
"熱可可好了。"
艾瑞克說，目光在楚星煥身上停留了幾秒，"你穿我的衣服...很好看。"
楚星煥低頭看了看過長的袖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太大了。"
"才沒有。"
艾瑞克走近，伸手幫楚星煥卷起袖口，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手腕內側的敏感皮膚，"正好。"
兩人下樓時，林教授已經準備好了下午茶。
熱騰騰的肉桂卷，兩杯頂部擠滿奶油的熱可可，還有一小碟新鮮水果。
艾瑞克家的餐桌永遠這麼溫馨，中西合璧得恰到好處。
"星煥，听說你期中考試考了全班第三？"
林教授邊夸贊邊遞給他一個肉桂卷，"真厲害。"
楚星煥不好意思地笑笑︰"運氣好而已。艾瑞克進步更大，數學及格了呢。"
"那是多虧了你的補習。"
艾瑞克在桌下輕輕踫了踫楚星煥的膝蓋，"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這句話說得太過自然，卻讓餐桌上的氣氛微妙地變化了。
林教授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嘴角浮現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楚星煥趕緊低頭喝熱可可，奶油沾在鼻尖上都沒注意到。
"這里。"艾瑞克伸手用拇指擦掉楚星煥鼻尖的奶油。
然後……
讓楚星煥更震驚的是，他居然把手指放進自己嘴里舔掉了那點奶油。
林教授假裝沒看見這個親密的動作，起身去廚房拿更多肉桂卷。
艾瑞克卻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耳根瞬間變得通紅。
"那個..."艾瑞克結結巴巴地說，"奶油...浪費了可惜..…."
之後他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只能猛灌一口熱可可，結果燙到了舌頭。
楚星煥連忙遞給他一杯冰水，兩人手忙腳亂的樣子逗笑了剛從廚房回來的林教授。
下午茶在一種奇怪的氛圍中繼續。
林教授貼心地找借口去了書房，留下兩個男孩獨處。
艾瑞克不停地給楚星煥添熱可可，遞紙巾，切水果，仿佛這樣就能彌補剛才那個越界的舉動。
"艾瑞克，"楚星煥終于忍不住了，"冷靜點。我又不是客人。"
艾瑞克停下忙碌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
門鈴突然響起。
林教授從書房出來開門，隨後傳來一陣寒暄聲。
艾瑞克嘆了口氣︰"估計是我爸的同事。每次下雪他們都要來家里喝威士忌。"
果然，幾個英國面孔的中年男人跟著林教授走進來，大聲贊嘆著初雪的美景。
艾瑞克無奈地沖楚星煥聳聳肩，起身去打招呼。
接下來的時間，楚星煥和艾瑞克被拉去客廳陪客人聊天。
艾瑞克的父親威廉姆斯先生是個高大和藹的英國人，堅持要給他們倆也倒一小杯威士忌"暖暖身子"，在林教授的強烈反對下才改成加了肉桂的熱隻果汁。
黃昏時分，客人們才離開。
楚星煥看了看窗外，雪已經停了，夕陽的余暉將雪地染成金色。
"我該回去了。"他對艾瑞克說，"明天還要去圖書館。"
艾瑞克堅持要送他。
兩人在門口道別林教授，踏上積雪未消的小路。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今天..…."
艾瑞克開口，又停住了，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
楚星煥耐心等著，心跳隨著沉默的延長而加速。
"今天很開心。"
艾瑞克最終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遺憾，"就像小時候一樣。"
楚星煥沒忍住，笑出了聲。
“是嗎？我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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