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煥突然感到一陣窒息。
艾瑞克的眼神太過熾熱，像是要把這句話烙印在他的靈魂上。
他慌亂地移開視線，假裝咳嗽掩飾自己的失態。
"要不要再量一次體溫？"
艾瑞克合上書，表情恢復了平常的關切。
楚星煥點點頭。
五分鐘後，體溫計顯示38.5度。
確實退燒了一些，但仍然偏高。
"你應該再睡一會兒。"
艾瑞克說，"明天應該能好很多。"
楚星煥躺下後，艾瑞克重新浸濕了毛巾，敷在他額頭上。
冰涼的感覺讓楚星煥舒服地嘆了口氣。
他閉上眼楮，卻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他不想讓艾瑞克離開，哪怕只是去客廳。
"你能...留下來嗎？"
楚星煥小聲請求，似乎對自己勾人的模樣一無所知。
又或許……是知道的。
艾瑞克微微一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當然。我哪兒也不去。"
楚星煥伸出手，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握住了艾瑞克的手指。
"像小時候那樣..….記得嗎？我發燒時，你總是握著我的手。"
艾瑞克的表情柔和下來，回握住楚星煥的手。
"記得。你說這樣就不怕做噩夢了。"
兩只手在床單上交握，一個滾燙，一個微涼。
楚星煥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艾瑞克的指節，感受那上面因籃球和鋼琴練習而形成的小繭。
這個觸感莫名地安心，像是某種無聲的承諾。
此刻這種接觸佔據了他全部感官。
是艾瑞克掌心的溫度，是他呼吸時胸膛的起伏，是他金發在台燈下泛著的柔和光澤，甚至他那雙深邃又關切的眼楮..…
藥物再次發揮作用，楚星煥的眼皮越來越沉。
在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艾瑞克的手指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撫一只小貓。
"睡吧.….."
艾瑞克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會一直在這里…..."
楚星煥陷入沉睡，但他的手依然緊握著艾瑞克的，像是害怕一松開對方就會消失。
半夜，楚星煥在口渴中醒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燈的微弱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他試著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什麼壓住了。
艾瑞克趴在床邊睡著了，金發凌亂地散在額前，一只手仍緊緊握著楚星煥。
楚星煥靜靜地注視著艾瑞克的睡顏。
平日里陽光活力的少年此刻看起來異常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陰影，長睫毛在臉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陰影，嘴唇因為微微張開的姿勢而顯得格外柔軟。
他穿著皺巴巴的校服，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蜷在椅子上，卻依然沒有松開楚星煥的手。
這個畫面讓楚星煥胸口泛起一陣暖流。
他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輕手輕腳地下床，盡量不驚醒艾瑞克。
但他剛站起來，艾瑞克猛地驚醒，藍眼楮在黑暗中閃爍著警覺的光芒。
"星煥？"
他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沙啞，"怎麼了？不舒服嗎？"
"只是渴了。"楚星煥小聲回答，"繼續睡吧，我自己去倒水。"
艾瑞克搖搖頭，立刻站起來︰"你躺著，我去。"
他快步走向廚房，幾分鐘後端著一杯溫水回來。
楚星煥小口喝著，水溫恰到好處不燙不涼，正是最適合飲用的溫度。
"幾點了？"
楚星煥問道，把空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艾瑞克看了看手機︰"凌晨兩點四十。你感覺怎麼樣？"
楚星煥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不燒了。"
艾瑞克立刻伸手覆上他的前額，動作熟練得像已經重復了千百次。
"嗯，退燒了。"
他松了口氣，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疲憊，"太好了..…."
"你該回家了。"楚星煥說，"明天還要上學。"
艾瑞克搖搖頭︰"我答應過會一直在這里。"
"但你不能整晚不睡.….."
"我可以睡地板。"
艾瑞克指了指地上的毯子和枕頭。
顯然他早有準備。
"你媽媽之前拿來的。"
楚星煥心頭一熱。
原來在他睡著的時候，艾瑞克和媽媽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
他看了看自己的床，又注視著艾瑞克那雙藍色的眼楮道，"床...夠大。我們可以一起睡。"
艾瑞克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疲憊但欣喜的笑容︰"你確定？"
楚星煥點點頭，往床的一側挪了挪。
艾瑞克猶豫了一下，最終脫掉校服外套，只穿著t恤和短褲小心翼翼地躺到床的另一側。
兩人之間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晚安。"艾瑞克輕聲說，關掉了台燈。
黑暗中，楚星煥能听到艾瑞克平穩的呼吸聲，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混合著一絲汗水的味道。
是照顧病人一整天後的疲憊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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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讓楚星煥胸口泛起一陣愧疚和感動交織的情緒。
"艾瑞克..."他小聲呼喚。
"嗯？"
"謝謝你...照顧我。"
艾瑞克在黑暗中輕笑一聲︰"傻瓜，這不是應該的嗎？"
楚星煥轉向艾瑞克的方向，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能感覺到艾瑞克也在看著他。
兩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對視，即便看不見彼此的眼楮。
"睡吧。"艾瑞克最終說道，聲音輕柔得像是一句晚安吻，"明天會更好。"
楚星煥閉上眼楮，奇跡般地感到一陣久違的安寧。
高燒退去後的疲憊席卷而來，他很快沉入夢鄉。
這一次，沒有迷霧，沒有尋找..….
只有一片溫暖的金色光芒，像是有人為他點亮了一盞永不熄滅的燈。
清晨，楚星煥被陽光和鳥鳴喚醒。
他眨了眨眼楮，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枕頭上殘留的凹陷和溫度表明艾瑞克剛離開不久。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和兩片藥，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去學校請個假就回來。記得吃藥，廚房有粥。別亂跑！——a
楚星煥微笑著拿起紙條，指尖輕輕撫過那個簡短的"a"簽名。
艾瑞克從小就用這個方式標記所有給他的東西。
從鉛筆到書本再到生日卡片..….就像某種專屬的印記。
他量了量體溫，36.7度。
完全退燒了。
喉嚨還有些痛，但比起昨天已經好多了。
楚星煥吃了藥，慢慢走到廚房，發現電飯煲處于保溫狀態，里面是熬得軟糯的白粥。
旁邊的小碟子里放著楚星煥最喜歡的醬菜，顯然是艾瑞克特意準備的。
正當他盛粥時，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
艾瑞克匆匆走進來，金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臉頰因為騎車而泛著紅暈。
看到楚星煥站在廚房，他立刻皺起眉︰"你應該在床上休息！"
"我好多了。"楚星煥微笑著展示手中的粥碗，"正要吃早餐。"
艾瑞克放下書包，走過來摸了摸楚星煥的額頭，確認確實不燒了才松了口氣。
"我請了一天假。老師听說我照顧你，很爽快地批準了。"
"你沒必要這樣…..."
"我想這樣。"艾瑞克打斷他，藍眼楮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而且..…。"
楚星煥把粥送進嘴里，含糊道︰"什麼？"
艾瑞克張了張嘴，又閉上，耳尖微微泛紅︰"等...等你完全好了再說。"
楚星煥沒有追問，但心里好像有一只蝴蝶，扇動翅膀，輕輕撲騰。
他們安靜地吃完早餐，艾瑞克堅持要洗碗，楚星煥則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金發少年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艾瑞克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楚星煥突然意識到，這一幕平凡、簡單、溫暖……
正是他想要永遠珍藏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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