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揚只覺得頭昏腦脹。
“趙柏月，我可能不太好”
她如實說。
趙柏月將她背起來。
“我知道”
他說。
“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她說話都有些糊涂了。
“等回去了我給你做”
趙柏月的聲音溫柔，像是在哄小孩。
腳步，深一步淺一步，趙柏月走得並不順利。
可還是盡量走得平穩些。
走一會兒，又叫一下背上的謝明揚。
“大小姐？”
“嗯”
謝明揚聲音跟小貓一樣，微弱，但是盡量應他。
“大小姐”
“在”
兩人一問一答。
也不知道趙柏月問了多少聲，有時候謝明揚沒應他，他沒法只能將人輕輕晃醒。
抖動謝明揚身上的傷。
“趙柏月，我疼”
謝明揚示意他別晃了。
趙柏月才放下心繼續背著人走。
山林里，霧氣濃，樹密林深，趙柏月累了，就將人小心放下來，喂點水給她，又馬不停蹄背著人走。
“趙柏月，你骨頭硌得我很疼”
在趙柏月連連叫了幾聲，謝明揚都沒有回應，趙柏月準備將人放下來查看的時候，謝明揚終于說話了。
背上的人，太燙了。
趙柏月知道，必須要在天黑前找到人家，或者找到藥給她敷上。
但是山林里野獸很多，說不定還有人追殺謝明揚，他不能放下人去找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謝明揚迷迷糊糊的時候，感受到額頭有股涼意，她難受得半睜開眼楮。
就對上趙柏月在月光下漆黑的眼楮。
“你醒了？”
謝明揚應了一聲。
喉嚨干的發澀，身上痛得要命。
趙柏月小心將人扶靠在自己身上。
謝明揚才發現他光著膀子，身材消瘦。
趙柏月後知後覺，臉刷的通紅。
“我..我不是...”
謝明揚隨即看向自己的身上。
腿腳都被他用布條包扎起來了。
甚至用自己的外衣將她蓋了起來。
他們在一條河邊。
趙柏月在一旁生了火，火邊有兩條很小的魚正在烤著，吱吱冒油。
河水靜靜流淌著，水里倒映的月亮被波光散的宛若散在河中的錦緞。
趙柏月柔軟的里衣被他裁下來，給她附在額頭上。
一旁還有幾塊應該是用于替換的。
“我知道”
謝明揚聲音沙啞，嘴唇也因為發熱，干的起皮。
趙柏月從懷里掏出一直捂著的水壺。
此刻，水壺里的水已經有些溫熱。
謝明揚盯著他。
他有些不自在回避她的目光，耳尖通紅。
將水小心喂給謝明揚。
又將兩條魚小心處理好，喂給謝明揚。
謝明揚吃了幾口便沒有再吃。
趙柏月看著她蒼白的臉，欲言又止。
這樣的食物，配不上謝明揚。
“你吃吧”
謝明揚說。
他低頭，沒說話，將兩條沒什麼滋味的魚肉吃了干淨。
他要帶謝明揚走出這里。
謝明揚試探性動了動胳膊，扯得身上的傷口疼的要命。
佛陀之力即便能修復傷，也不能幫她把斷掉的肋骨接起來。
這個傷，再拖下去，人就要沒了。
她看著在一旁盛水的趙柏月。
趙柏月目前來看，確實對自己沒什麼殺意。
不管他來這里是巧合，還是有所圖謀，現在都不是問他意圖的時候，她需要趙柏月帶自己出去。
趙柏月蹲著的時候沒看出來，可他走了兩步，謝明揚就看出了不對。
“今晚我們歇會兒吧”
謝明揚說。
趙柏月的腳再走下去，就要廢了。
趙柏月沒說話，盯了她一瞬，像是在思考。
兩人圍在火邊，謝明揚還是覺得不舒服，但是盡量忍著。
倒是趙柏月，精神很緊繃。
想了很久，他才開口。
“小姐，我想我們可能還是得把火熄滅，換個地方”
謝明揚閉著眼楮，燒得腦子有點不清楚。
河邊的風吹得太冷了，謝明揚冷得打哆嗦。
趙柏月湊過來，她眼皮抬了抬，任由趙柏月將她背上。
趙柏月將火光熄滅，背著人繼續趕路。
不是他緊張，是背著謝明揚一路行過來。
遇到了好幾個掉下來沒了命的官員，山林里還有活人搜尋的痕跡。
他不能確信這些人是來找謝明揚的還是來殺謝明揚的。
謝明揚的狀況很差，他不能把謝明揚交給任何他信不過的人。
他順著河流走了很久，腳實在是沒力氣了，才將人放下來。
手已經僵硬。
他只能低頭，用自己的額頭去查看謝明揚是不是還有呼吸。
謝明揚還在發燒。
嘴里嘟嘟囔囔在說什麼。
她在哭。
“......”
他小心湊近她。
只听見謝明揚說。
“溫晏寧...他們不配....”
謝明揚，在哭。
這是他沒見過的謝明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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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那件單薄的外衣，從懷里抽出布給她擦眼角的淚水，心里一片酸澀。
可，天不遂人願。
東南這晚，下起了雪。
謝明揚在他的背上冷得發抖。
“謝明揚？”
謝明揚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搖醒。
睜眼，對上了趙柏月通紅的眼楮。
“喝點水”
趙柏月的聲音很啞，他叫了謝明揚很多次。
遞水給謝明揚的手都在發抖。
“我們這是在哪兒？”
謝明揚靠在他懷里，能感覺到趙柏月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
趙柏月將她摟緊了一點，企圖將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
“你堅持堅持，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黑夜里，大雪從樹葉的縫隙里掉落下來。
趙柏月不知道在這里蹲了多久，謝明揚只看到他的肩頭已經堆了一層薄薄的雪。
他的眼尾有些紅，嘴唇發白，彎身替謝明揚擋住落在她臉上的雪。
謝明揚望著霧蒙蒙的天，眼神有些空洞。
這一刻，竟然覺得天地間如此寂靜，仿佛什麼都听不見。
趙柏月冰涼的手，再次覆上了她的臉，將她的頭輕輕掰過來，望著她。
“謝明揚”
謝明揚听到他的稱呼，覺得有些好笑。
可身上已經沒有知覺了，不管是傷還是冷的，她都覺得呼吸越來越難受。
“你相信我，我一定帶你出去”
他的眼眶發紅。
也不知道是雪還是趙柏月的眼淚，冰冷又發寒，落在她的臉上。
“好”
她艱難從喉嚨里擠出這個詞語。
趙柏月背著她，走幾步就要叫她一聲。
聲音嘶啞但是沒有停歇。
謝明揚沒有力氣回應，只能用還能動的手指，扯一扯他的衣服，以表示自己听見了。
行到不遠處，忽然听見了兵器交接的聲音。
趙柏月立刻警戒，屏住呼吸，小心接近。
刀光劍影，趙柏月將她小心放置在草叢里，捏著謝明揚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謝明揚躺在濕濘的灌木叢里，借著微光，看著他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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