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木晚也在。
她緊隨其後走出大堂，遙遙瞧見了回廊處的蕭如月。
眼神里透著一絲憐憫。
蕭如月歪頭猜了猜，估計今日魏家來退親。
而且，甦左相還點頭同意了。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瞧得出甦左相臉上的灰敗。
想必過程不太美妙。
一路上諸多視線都朝蕭如月看來，或隱晦，或輕蔑，或是同情，數不勝數。
蕭如月巍然不動。
甦左相看到站在屋外的蕭如月，臉色不是很好，讓人叫她進門。
“我倒是不知，你有這樣的好手段。”甦左相看著蕭如月，連最後一絲虛與委蛇也不再裝。
蕭如月猜，他說的應該是世子明月潭。
“您自然是不知，與我分別十幾載，在此之前，若是偶然在路上相遇，恐怕連我是何人士，相貌如何都不清楚吧。”蕭如月笑得諷刺。
也幸虧她並非真正的甦卿之，否則也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的眼底一片寒冰。
甦左相冷笑︰“無知！你當這世子是什麼好相予之人？他屢次三番，你便真著了他的道？”
蕭如月不以為然︰“都是道，道不同而已。”
“哪一條道不是走？”
“還是說，您只想讓孩兒走您想走的道？”
蕭如月似笑非笑。
甦左相被噎得說不出話。
蕭如月諷刺得笑出了聲，雖然她不屑甦左相的做法，但理智尚在，溫和了聲音勸道︰“世子殿下不見得不好，他與魏小侯爺情同手足，為人處事更是不分你我，那魏家的小侯爺本來就看不上我，對他來說，我並不重要，但若是世子，那便不同了。”
“想必，他是比魏小侯爺更看得上我。”
“孰輕孰重，您應該也有計較。”
甦左相沉默不語，在心底已經動搖，被這番話說服了。
但他又不好拉下臉，只得繼續硬著面孔，將袖子一甩，從鼻腔深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若是沒注意他的表情，差點讓人以為是氣急離去，殊不知，他只是死要面子。
蕭如月輕笑一聲。
那魏侯爺前腳剛走，世子後腳就到，期間相差不過一個時辰。
老夫人已經解了蕭如月禁足。
此刻她心情正好，在園中賞魚。
聞此消息，蕭如月依舊不急不緩，投喂魚食︰“他動作倒是快。”
看模樣一點都不著急。
“依奴婢看，哪怕世子殿下在如何刻意討好小姐，那也比這兒好。”喚雲嘟囔。
蕭如月笑了。
她也是這麼覺得的。
都在圖利，她自然要選一條舒適的路，而不是像從前一樣，將艱苦，將自我感動，當成是愛。
不舍得她受委屈的，不一定是愛她，但眼睜睜看著她受委屈的，就一定不是愛她。
蕭如月惋惜嘆氣，可惜自己明白的有些晚。
她將手里的魚食放下，優雅的拍了拍手上的灰，笑著說︰“也不知道這次的婚期定在何時。”
婚期定在了三月後，正好是初夏。
甦左相像是甩出一個燙手山芋一般，當即就將婚期定了下來，收下聘禮，生怕那世子反悔。
蕭如月嗤笑。
若是反悔，誰也攔不住，哪里是快就能行的。
巍峨城牆，肅穆莊嚴。
穩坐其中的天子，日日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陛下，那位甦家的三小姐，被魏府退親了。”
周益幾番徘徊在殿前，最終還是將此事告知明成言。
明成言執筆的手一頓，還有些茫然。
驟然聞此消息，他險些以為自己听錯了。
“當真？”他又問了一遍，心底暗藏激動。
待周益點頭肯定之後，他立刻擬了一封聖旨，竟是要將甦三小姐封妃入宮。
眼見其奮筆疾書，周益心底咯 一下，連忙將後半句話補齊︰“但方才，甦三小姐又與平涼世子，定親了。”
明成言剎住了手。
良久，紙上停了一團濃墨。
周益不敢抬頭，再看帝王臉色，已經深沉如墨。
明成言終于找回自己的冷漠的聲音︰“今晚去楚妃宮里，叫她好生準備。”
周益如釋重負，忙道︰“奴這就去！”
明成言將寫了一半的聖旨，揉成一團，狠狠丟在地上，窗外頭的光一絲也照不進那雙夜一般的眼楮里。
他翻開奏折，又開始批閱。
這一切，蕭如月自然不知道，若是知道，恐怕會惡心得掉一地雞皮疙瘩。
“沒了一個，又來一個更大的靠山！”趙姨娘咬牙切齒，“這死丫頭怎就如此好命！”
見狀，安寧抖出最近的八卦︰“奴婢听說大小姐近日也過得不錯，她在魏府受到排擠的事情，不知怎麼傳到了李統領耳中，現下已經搬出了尚書府，住進了李府。”
趙姨娘眯了眯眼楮︰“哦？甦雲梨？她倒是還有點本事，攀上了聖上邊上的大紅人。”
“那便讓她回府一趟，我要見她一見。”
安寧稱是，馬不停蹄去了李府，見到甦雲梨，說，趙姨娘思女心切雲雲。
甦雲梨此刻已有幾分女主人的威嚴。
她慢條斯理，坐在高堂喝茶。
這茶是南縣進貢，聖上賞了李容寒，他不愛喝，如今全給了甦雲梨。
整個李府，只要李容寒不在，就都是她說了算。
甦雲梨皮笑肉不笑，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安寧，伸手放在已經有明顯凸起的肚子上。
“倒不是我不願意盡孝，只是如今我懷的這胎，有些不穩，李大人可不許我隨便出府，若是出了意外，那可不得了，所以恕我不能回府看望姨娘了，待我生產完畢，定帶著孩子上門賠罪。”
到底是有些手段，甦雲梨模樣泫然欲泣，柔柔弱弱的樣子，叫人不忍苛責。
府上的侍衛，都是被李容寒特地關照的，保護她便是職責，現下看其這樣，手中刀鞘出了一半，吃人一般的目光，看著安寧，叫人膽寒。
安寧自然是遭不住，踉蹌兩步後退，強笑著︰“自然，姑娘自然是要以養胎為主，我家夫人想必也是如此想的，我這便回去了。”
安寧背影狼狽。
甦雲梨看著，笑出了聲，桌上還有西域進貢的葡萄，她輕輕捻起一顆，放入口中。
原來有了靠山的感覺，是這樣的好，無人敢欺負她，無人敢逼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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