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把誰？”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白盼娣是誰。
還是白武使了個眼神︰“就是肖姨娘帶來的那個丫頭。”
大家頓時明白了。
這八歲小姑娘在家里就沒有存在感，唯唯諾諾，啥活都干，大家都叫她那小丫頭，沒人記得她的真名叫白盼娣。
那對母女也真是造了孽了，娘要當暗門子賺錢，女要被賣了賺錢。
進了白家門，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淨幫他們賺錢了。
“可把她賣給人牙子，也就只能賣個七八兩，也不夠二十兩啊！”
“賣去青樓，我打听了，姿色好的，是能出到二十兩的。”
四兒媳抱著懷中的白魏然，眼里神色復雜，小聲嘀咕了句︰“賣給青樓？這不是造孽嗎？”
白吉祥听見了，拍了下桌子︰“造孽，造什麼孽？只要能湊夠二十兩，到時候就有上千兩！還想不想過之前的好日子了？還是說你們願意在這破房子里住一輩子？”
二兒媳立馬打岔道︰“我們這是給那丫頭尋好出路呢，雖然是青樓，可日後若是能得個小公子喜歡，說不定還能當豪門妾呢！那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就是！就是！”
“再說了，實在不行，等咱挖了墓，有了錢，再把孩子贖回來不久行了。”
贖？
怕是真有了銀錢，早就把白盼娣忘的一干二淨了。
白吉祥行動力很強，吃了個黃饃饃，就去鎮上找人牙子。
其他人餓得很，不想動彈，躺在床上節省體力。
四兒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剛剛公公那一番話，說得她心里哇涼哇涼的。
她嫁進這個家十年。
前九年半，丈夫身子雖然不好，可日子過得還可以，家里人也和和氣氣。
可這場逃荒，讓她看清楚了這家人的真面目，他們無惡不作，喪盡天良，毫無底線！
逃荒路上，為了口吃的不知殺了多少人！到了石頭村後，為了錢，騙了肖寡婦，現在為了錢，要賣白盼睇，那下一個會輪到誰？
是她這個四兒媳和白魏然吧？
畢竟四兒子是外面窩棚里那個肖拐子的種！
若是再缺銀子，白吉祥就會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盼娣那丫頭，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兒子還要叫她一聲表姑。
想到這里，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腳步一拐，朝院子外的窩棚走去。
這個窩棚，是肖家娘仨來白家後，被安排的臨時的家，在院子後頭。肖寡婦在接客時不在這里，在破屋的一間廂房里，等結束，就讓她回去窩棚里住，這窩棚四面進風，冬天三個人擠在稻草里，才沒被冷死。
此時，肖寡婦躺在薄薄的稻草垛上，眼神發直，也不知在想什麼。
“喂。”
肖寡婦眼神回籠，嘶啞著嗓子︰“干啥？”
“白吉祥差銀子，要把你女兒賣了，賣給青樓！”她連聲爹都不願意喊，覺得髒。
肖寡婦腦中轟隆一聲炸響。
“你說什麼？”
“我好心來知會你一聲，你女兒還那麼小，若是去了青樓，怕是沒了活路了。他已經去鎮上了，估計很快會回來，你要早做打算！”
四兒媳說完就走。
她是好心，通知到位了，這個家，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準備收拾收拾東西，帶兒子走，哪怕是黑戶，也比待在這里強。
肖寡婦還沒回過神來，門口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腦子里亂得要死。
自她進白吉祥家當妾後，她的日子過的就生不如死。
原以為是給自己找了個靠山，後來看來，人家是把她當搖錢樹。
不僅吃得最差的，住的最差的，她一個人接活，要養活一大家子人。
哪怕來了葵水都不讓她歇。
現在居然將主意打到了她女兒身上，要知盼娣才八歲啊！八歲的姑娘家送到青樓，這不是要逼死她嗎。
雖然她沒多在意女兒，可到底是她的女兒，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脈！怎可讓旁人欺辱？
“哥！哥！”肖寡婦推了推躺在稻草邊，猶如一攤爛泥的肖拐子。
是的，肖拐子沒死。
拖著殘破的身軀倒是活到了現在，之前是一條腿跛，現在兩條腿都跛了，心氣兒更是早就被消磨完了。
“嗯。”
剛剛的話他不是沒听見，他也舍不得外甥女，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他一個連走路都費勁的廢人，能怎麼辦呢。
“你听到了嗎，你外甥女要被賣了。”肖寡婦往她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咱們得走！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兒了。之前是為了過冬，沒辦法，現在春天來了，哪里不能求個活路。”
肖拐子苦笑著捶腿︰“你能走，我怕是走不了。”
“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肖寡婦喃喃道︰“咱們去求白里正，好歹咱是從白家村出來的！這孩子姓白，他不能不管啊！”
“姓白的多了，難道個個他都要管？況且咱已經從白家村出來了，他如何能再管咱的事？更何況，白家村的人恨死白吉祥了，你又在給他做妾，你去能討得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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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之前打我的主意，現在打盼娣的主意，若是我倆榨干了，他們怕不是要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肖拐子怔愣片刻︰“我都這副樣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
“若是當菜人賣，還是能賣得了二三兩碎銀的。”
肖拐子不可置信的看向妹妹，但他心里知道，妹妹說的對，白吉祥做得出。
他得想個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與此同時。
鎮上的楓月閣正要買一批小姑娘來調教，白吉祥找了去，三言兩語將家里的白盼睇夸得天花亂墜，說她是又听話又乖巧，一雙眼楮從小就會勾人，嗓子也好，像百靈鳥。
青樓老鴇動了心，當即派了兩個手下跟著白吉祥回村，若是人當真如此，就花二十兩買了來。
白吉祥高興得不得了，帶著兩人，一路上還在不停的夸白盼睇︰“盼娣那姑娘雖然才八歲，但你們養三年再去接客，定然能成最賺錢的招牌。”
這話被另一個在路邊的放羊娃听見了。
放羊娃天天在林子里放羊，是認識白盼睇的，听到那小姑娘要被賣給青樓，羊也不放了，立刻抄小路去給盼娣報信。
盼娣正在河邊洗全家人的衣裳，听到放羊娃說的，嚇得渾身發抖，臉色刷白。
手上的衣裳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放羊娃催促︰“還洗個屁的衣裳！快跑吧！再不跑，你那個老爹真要把你抓去青樓里了！”
白盼睇哭著點頭，衣裳和木盆也不管了，轉身朝肖寡婦住的窩棚跑去。
“娘！大舅！”白盼娣沖進來。“白叔帶著人牙子來了！說是要把我賣去青樓！”
“怎麼這麼快！”
肖寡婦沒想到白吉祥那麼快回來，她還沒想到脫身去哪兒呢！
“娘你知道？”
白盼娣搖搖欲墜，娘竟也知道，娘不反對賣了她嗎？
肖寡婦哪里顧得上女兒的心思，扯著肖拐子︰“你剛剛說你在想辦法，想出來沒有啊！人馬上就來了！”
肖拐子也急了，腦子在瘋狂的思考。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一件事。
對了，對了！
很多年前，他爹曾經听到過一個秘密，若是以這個秘密交換，白富貴也許會庇護他們一二。
肖拐子在肖寡婦的耳邊說了幾句，然後打開門︰“快，你們快去富強村，我剛剛給你說的記住了沒？一字一句復述給你富貴叔，讓他保住你！”
肖寡婦眼神震驚了一瞬後，瘋狂點頭，拉著白盼娣就走，走了兩步發現肖拐子沒跟上來。
“你咋不走？”
“我這腿走不了，只會給你們拖後腿，你趕緊走！安定好了再來接我！”
肖寡婦顧不了那麼多了，含淚扯著白盼娣跌跌撞撞往富強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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