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主任看向趙甲第︰
“哦？小趙，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嘛！是有這麼個情況，這是魏副主任提的建議，說是東門街道那邊，人口增長非常快，單單一個東門供銷社，按照這個趨勢，就算擴大規模也滿足不了周圍群眾的需求，建議再開一家門店。”
說完，李副主任頓了一下，突然問道︰
“小趙，這個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趙甲第馬上回答道︰
“是我們采購科的周科長，就在放假前兩天，有一次他叫我進去談話，不經意透露給我的。”
李副主任冷笑一聲，對著趙甲第說；
“小趙啊，虧你跟我這幾年，這事他周科長能這麼不小心的透露給你？而且，都沒有形成決議的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的，你好好想想！”
趙甲第听得深吸一口涼氣，然後思索起來。
王宗卿這時候插話說道︰
“主任，你說會不會是周科長透露給趙科長這個消息，想看看他有沒有下去做門店主任的想法，到時候...”
王宗卿沒把話往下說，而是沖著李副主任眨眨眼。
李副主任點了下頭，又看向趙甲第，只見趙甲第好似也反應過來，他一拍桌子︰
“好啊，原來是算計我，我想起來了，周科長不止一次找我談話，都是東拉西扯的，時不時跟我說一些只有做了門店主任，在基層做過一把手鍛煉過，前途才會廣之類的話，合著是在這等著我呢！”
李副主任這時候才說道︰
“哼，你小子這時候能反應過來，還不算太蠢！
趙甲第听完，馬上思索起來，然後猛地說道︰
“我想起來了，有兩次他叫王杰去了他辦公室，後來我們問周科長找他說什麼，他都說是找他問問計劃外采購的事情，我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他有些可疑啊！”
李副主任听完，接過王宗卿遞過來的煙，又伸過頭讓王宗卿給他點上，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然後說道︰
“你要說是王杰，我估摸八成就是他！王杰跟你一道進的采購科，資歷是夠了，而且，他一直對自己的背景隱藏的很深，除了檔案上他登記的家庭情況，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不讓下鄉采購，他突然就能找到關系，采購到大量的計劃外物資？
這說明什麼？他背後，也是有背景的。”
講完這些，李副主任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說道︰
“哎，這下難辦了！要是他已經跟周科長和老魏他們談好條件，恐怕來不及了！”
趙甲第一臉的懊悔，他拍了下大腿自責道︰
“這事怪我，我想著二組這幾個人大家這麼多年一起過來的，都是自己人，沒有想到這麼多，唉~”
李副主任嗤笑一聲︰
“哼，自己人，沒有利益沖突的時候是自己人，現在可不一定，你升了副科，一個蘿卜一個坑，短時間內其他人就沒機會了，王杰這小子有想法也屬正常，而且咱們還不能硬攔，誰知道他後面站著哪個領導？
好了，現在想想解決辦法，不能亂了陣腳。”
王宗卿這時候問道︰
“李主任，這個事，主動權實際還在咱們手里！
趙科長才升職沒多久，加上是采購科的老人，完全可以不下調！
而王杰，他的訴求無非就是副科，我們可以順水推舟，魏副主任要申請在東門街道設立一個供銷社，到時候您也可以找王杰談，讓他下去做供銷社主任！
這樣，既解決了問題，還讓魏副主任他們的打算落空！”
趙甲第停了馬上跟著說道︰
“對對，要不我找王杰聊聊？咱們完全可以截胡嘛，他們提議設立的供銷社，咱們推王杰去，我還留在采購科，問題不就解決了！”
李副主任陰沉著臉搖搖頭︰
“這個事情，沒有你們想那麼簡單，這是個陽謀啊！
小趙，我問你，采購二組現在除了你，就是趙明明、李旭、王杰三人，誰跟你關系更近？”
趙甲第思索一下說道︰
“要說關系近，最近的就是趙明明，其次是李旭，最後是王杰！”
“那不就得了，他們三個資歷也都差不多，你說我們要是主動推王杰上位，趙明明和李旭會不會心里有疙瘩？
還有一組！一組很多也都是老資歷老同志，他們也有符合條件的，他們會不會亂想？”
趙甲第一下子啞口無言，只能訥訥開口道︰
“這...李主任，我還真沒想那麼多...”
李副主任把手里抽完的煙頭扔掉，又自己拿出煙抽出一根點上，思索了一下說︰
“除了剛剛說的人心的問題，還有事能不能辦成的問題，現在老魏他們承諾王杰把你調走讓他上位。
但是要我們去承諾王杰把他調走升職，這個事情被老魏他們那些人知道，他們萬一從中使壞，王杰沒升上去，不僅把王杰得罪了，他以後在采購科會更向周科長靠攏，還會打擊我的威信，老魏他們這一招，高明啊，這才多久，采購科就被他們撕開口子了！”
王宗卿和趙甲第互相對視一眼，心里不約而同的覺得人心啊，真是太復雜了！而且他們真沒想那麼深！
趙甲第忍不住勸道︰
“李主任，這個事說不準不是這樣呢，要不等我晚些找王杰聊聊再說？”
李副主任斜著瞟了他一眼︰
“小趙，做一個領導干部，要保持警惕，不要有僥幸心理！一定要把能考慮到的事情都考慮到，做好預案，才會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不亂了陣腳！
這個事，我還是覺得沒那麼簡單！最近兩個月老魏他們啥動靜都沒有，吳主任本身就交代我讓我警惕一些，沒想到，從咱們大本營動手腳了，吳主任還不知道怎麼說我。
唉~
我得好好想想。”
看著李副主任陷入沉思，他媳婦拉了一下幾個小孩，領著出門時對李副主任說著︰
“老李，我帶孩子出去轉一會。”
李副主任揮揮手沒說話。
王宗卿掏出煙給趙甲第扔過去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然後問道︰
“趙科長，一組有沒有什麼變故？”
趙甲第連忙解釋道︰
“一組老牛是個機靈的，有啥情況都跟我匯報，應該沒啥事！”
李副主任听到這句話，馬上抬起頭說道︰
“有辦法了，小趙，你該找王杰談還是找他談，他想做副科長，那就給他，但是等價交換，你去下面做門店主任也不失為一步好棋，有這個履歷，你以後的發展前景會好一些。”
趙甲第馬上急了︰
“李主任，那采購科就這樣交出去了？這可是...”
李副主任手一伸打斷他的話︰
“別急，听我說，你走可以，走之前，把李旭或者趙明明倆人，選一個，提到二組組長的位置上，另外，二組空出來的名額，咱們也要安排上自己人！
這樣，就算他們倆是科長副科長，我和吳主任在上面盯著，一組有老牛，二組組長也是咱們自己人，他們想指揮也得指揮的動才行！”
說到這里，李副主任看向王宗卿︰
“小王，我記得你兩個堂哥，是在收購站上班，現在是正式工人吧？”
王宗卿點點頭︰
“對，已經轉正了！”
李副主任繼續問道︰
“那你大伯家的堂哥，你回頭問問他，願不願意到咱們采購科來，我想辦法給他辦工轉干！”
王宗卿一听馬上問道︰
“主任，這不好調到吧？”
李副主任解釋道︰
“還真不難，第一，他們那個廢品收購站，是屬于街道和咱們供銷社雙重管理，咱們也算是屬于一個系統內。
第二，你大伯家出了雙烈士，本身對于烈士家庭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要照顧的，他現在已經是正式工人，調動過來，工轉干，難度不算大。
你問問他願不願意，要是願意，我去找吳主任說！”
這怎麼不願意，在廢品收購站，只是一個工人，到采購科成干部不說，單位含金量也不一樣，他馬上說道︰
“好的主任，我回去就問問他！”
李副主任點點頭︰
“嗯，不急，過了年正式上班你再跟我說也行，這個事情，再急也不急這一會！”
趙甲第這會在旁邊說道︰
“李主任，你這招高啊，一組二組組長，都是咱們自己人，空缺的崗位，也有王主任的堂哥過來，這樣，他周科長和王杰，就是光桿司令，嘿嘿，想辦什麼事情，可不好辦嘍！”
李副主任指著他︰
“你還有臉說，讓你看好采購科，你看看你辦的什麼事，被人偷家都不知道，一天天的，我看你是在采購科里待得太舒服了，我教你的東西全忘了一干二淨了吧！”
趙甲第被李副主任罵的不敢吭聲，王宗卿勸道︰
“主任，這個事情，也不能全怪趙科長，畢竟人心復雜，哪個階段想什麼事情，誰能預料的到，您說是吧。”
李副主任緩口氣，對著趙甲第說道︰
“行了，該說的都說了，你等上班了，去找王杰探探口風，但願他還能念些舊情，•要真是咱們猜測的那樣，下一步就按照剛剛的方法辦。”
趙甲第如釋重負︰
“好的李主任，我一定打探清楚！”
王宗卿見沒有其他事情，在這里待得時間也不短了，便提出了告辭。
等到王宗卿跨出門，還在感慨著，小小的一個供銷社內部，水都這麼深！
搖搖頭，王宗卿不再想別的，騎著車子便往甦念和趙楠楠家的方向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