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寧州城外的遼軍營地已然沸騰。
二十萬遼軍如潮水般蔓延在地平線上,軍旗獵獵,戰鼓低鳴,隱約間仿佛已經能听到殺戮的回音。
拓跋衍的中軍大帳外,黑甲騎兵肅然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一張巨幅沙盤之上。
“寧州城還沒有動作?”拓跋衍緩緩抬眼,語氣平靜而深邃。
“是,殿下。寧州仍在堅守,城頭戒備森嚴,沒有絲毫松懈。”一名副將低聲回稟,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拓跋衍微微眯起眼,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眉宇間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冷意。
“有趣……”他輕笑了一聲,目光沉沉,“我倒想看看,這位廢太子還能撐多久。”
然而,他的心底並未因局勢的佔優而放松警惕,反而有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安。
寧州困守數月,早該兵疲馬乏,雖然有了青陽城的補給,但是寧州城依舊不樂觀。
現在,寧州城並沒有因為遼軍異動,展現出絲毫的慌亂,依舊沉穩如初。
這說明,蕭景玄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廢太子,而是一只潛伏許久的狼,正在等待獵物露出破綻。
但——這只狼,究竟是在等待什麼?
他又有什麼底氣在等待呢?
就在這時,營帳外傳來一陣微弱的動靜,一名身著暗色衣衫的信使悄無聲息地掠入,單膝跪地,低聲道︰
“殿下,燕王請您前往約定地點。”
拓跋衍抬眼,目光閃爍,隨後緩緩站起身。
“走吧。”
夜色如墨,寒風裹挾著潮濕的霧氣,在遼軍營地外圍的密林間游走。
拓跋衍緩步前行,四周的黑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扭曲變形,氣氛壓抑而危險。
他的手下警惕地環視四周,而他自己,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片幽暗的樹林。
——燕王為何選擇如此隱秘之地?
很快,一座隱蔽的山洞出現在眼前。洞口火光微弱,幾名黑衣護衛低聲交談,警戒森嚴。
拓跋衍邁步進入,腳步踏在潮濕的岩石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
洞中,燕王端坐在一張簡陋的石桌前,神情淡然。
他的手指輕輕撥弄著一支古老的狼毫筆,在桌上的一張羊皮地圖上勾畫著什麼。
“拓跋將軍,久等了。”燕王聲音不疾不徐,仿佛夜色之下的風。
拓跋衍沒有坐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燕王,夜深,若無要事,本將軍不願多留。”
燕王輕笑,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目光平靜︰“當然不會耽誤將軍太久。我今日來,只是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拓跋衍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燕王,眼神犀利如刀。
“北境所有的城池,你的。”燕王語氣篤定,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而我,只要寧州的軍權。”
拓跋衍目光微動,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燕王殿下的好大的口氣,竟然北境全境來換?只不過你憑什麼認為,你能掌控寧州的兵權?”
燕王微微一笑,眼神犀利如鷹︰“因為……寧州城內的內應,已經準備就緒。”
拓跋衍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
他緩緩坐下,雙手交疊在膝前,語氣意味深長︰“若真如你所說,那為何城內至今仍未有異動?那蕭景玄依舊穩如泰山,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燕王不疾不徐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晃動著︰“將軍難道不明白,真正的高手,從不在第一刻出手?”
“我的人已滲透寧州的軍營,待到遼軍施壓之時,城門便會自動打開。”
拓跋衍盯著燕王,眉頭微微皺起——這個人,真的能讓寧州自己崩潰?
他當然知道,燕王的謀劃絕非表面那麼簡單。
這個人,不僅在操控寧州,甚至連他拓跋衍,都不過是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可他,願意被人操控嗎?
拓跋衍沉思片刻,隨即淡淡道︰“如果北境城池歸我,那大梁的皇位,又歸誰?攝政皇妃知道你的圖謀嗎?”
燕王的眼中閃過一抹鋒芒︰“殿下當然清楚,我不會滿足于一個封王之位。”
拓跋衍心中冷笑。
果然,這個人不僅要軍權,還想要皇位——這場交易,遠不止表面那般簡單。
他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鋒芒︰“若我出兵逼迫寧州,而你未能控制住城內,那我豈不是白白損失了兵力?”
燕王聞言,微微一笑,語氣堅定︰“將軍無須擔憂——我的人,早已安排妥當。”
說罷,他忽然抬手一拍。
夜色之下,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漸漸響起,緊接著,十幾輛馬車緩緩駛出,沉重的車廂在火光映照下泛著金屬的微光。
“將軍,請過目。”燕王嘴角微揚,眼底閃爍著深不可測的笑意。
拓跋衍眯起眼,隨手掀開一張車簾。
霎時,一箱箱沉甸甸的金錠映入眼簾,金色光芒在火光下耀眼奪目。
他眼神微微一動,抬頭望向燕王,目光深邃。
“燕王殿下倒是比天都的攝政皇妃爽快得多。”拓跋衍嗤笑一聲,神色終于流露出幾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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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輕輕一揮手,身後又有幾名護衛牽引著馬匹,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列長長的運糧車,正朝遼軍大營方向駛去。
沉重的車轍碾過土地,發出低沉的軋響聲,那些糧袋整齊碼放,每一車都裝得滿滿當當,散發出隱隱的麥香。
“將軍大可放心,銀兩、糧草,絕不會讓你吃虧。”燕王淡淡一笑,語氣平和卻透著無比的篤定,“只要你願意給寧州施加足夠的壓力,等到城破之日,這些不過只是個開始。”
拓跋衍目光掃過那一排運往遼軍的糧車,沉吟片刻,最終緩緩點頭︰“很好,既然如此,我願意賭這一局。”
燕王微微頷首,輕輕伸出手,兩人對視片刻,隨後,掌心相扣,一場隱秘的交易,在黑暗之中達成。
與此同時,寧州城頭。
蕭然立于高處,目光沉沉地望向遠方的遼軍大營,眉頭微蹙。
“遼軍的兵力調動加快了。”許文山站在他身旁,語氣低沉,“恐怕,進攻就在這幾日。”
“他們不會馬上攻城。”蕭然緩緩開口,語氣平靜,“燕王還沒做好準備,而拓跋衍不會甘心做別人的棋子。除非……有天大的好處給拓跋衍。”
楚文烈站在一旁,听著二人的對話,眼神深邃。
“可城內的動蕩已經開始了。”他語氣低沉,“過去幾天,暗中失蹤的人越來越多。若不盡快查出幕後黑手,恐怕我們連開戰的機會都沒有。”
蕭然眸光微寒︰“我要知道,這些叛徒是誰在操控。”
他緩緩轉身,看向站在暗處的玄鴉,聲音低沉︰“你的人,盯緊那些曾與燕王有接觸的將領。”
玄鴉輕輕點頭,身形如夜色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頭的風聲凜冽,戰火未燃,寧州的危機卻已經逼近。
在這場棋局之中,誰才是真正的獵人,誰又是獵物?
無人知曉。
但一切,都已步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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