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整。春雷廠工會樓燈火通明,空氣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明天就是決定春雷命運的股份制改革最終表決大會,李向東、林青青和核心團隊正在進行最後的流程核對和資料整理。突然,毫無征兆地,所有的燈光猛地一暗,隨即徹底熄滅!會議室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緊接著,主控電腦屏幕“啪”地黑掉,音響里傳出的背景音樂戛然而止,連應急照明燈都只微弱地閃爍了幾下,便歸于沉寂——備用電源也失效了!
    “怎麼回事?!”黑暗中響起幾聲壓抑的驚呼。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撞開,值班員小張跌跌撞撞沖進來,聲音帶著哭腔“李、李廠長!不好了!配電室跳閘了!我去啟動備用發電機,根本帶不起來!所有系統都癱了!”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會議室。黑暗中,只听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明天一早,全市的股東代表、監管機構、媒體都將齊聚于此,進行最終的投票表決。沒有燈光,沒有音響,沒有表決系統…這會議還怎麼開?巨大的恐慌開始蔓延。
    “慌什麼!”李向東的聲音像一道劃破黑暗的利刃,沉穩而有力。他“唰”地站起身,輪廓在窗外微弱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高大,“小張,去找電工班所有人,帶上工具箱,立刻到配電室集合!”他轉向林青青的方向,語氣不容置疑“林秘書,你守在這里,看住所有文件,特別是《股東出席與表決名冊》——一頁都不能亂,一張都不能少!”
    配電室內,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幾支手電筒的光柱在狹窄的空間里亂晃,照出電工班師傅們焦頭爛額的身影。老舊的配電櫃像一頭沉默的怪獸,內部線路盤根錯節,多處絕緣皮老化剝落,核心區域的幾個保險絲座已經燒得焦黑變形,熔斷的金屬絲粘連在一起。
    “麻煩了李總,線路太老了,又串著備用電源的控制回路,現在全亂套了,一時半會兒摸不清哪路是哪路!”電工班長抹了把額頭的汗,聲音透著無奈和焦急。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天亮只有幾個小時了。
    李向東二話不說,從旁邊的工具箱里抄起一副絕緣手套戴上。“圖紙!”他低喝一聲。電工班長趕緊遞上布滿油污的配電系統圖。李向東將圖紙鋪在還算干淨的角落,打著手電迅速掃視,眼神銳利如鷹。隨即,他竟彎腰鑽進了半開的配電櫃深處,手電光在他專注的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別愣著!”他的聲音從櫃子里傳出,悶悶的卻異常清晰,“听我指令!老劉,你帶人去後面,先把二回路的總閘手動切掉!小王,檢查照明信號線的接入點,準備短接!小張,你拿著萬用表,等我口令測主控回路的電壓恢復情況!”他一邊快速比對圖紙,一邊用手指在復雜的線路上精準地點位,汗水順著他的脖頸滑進衣領,在深秋的夜晚蒸騰起微弱的白氣。
    旁邊的電工看著李向東嫻熟的動作和清晰的指令,忍不住低聲對班長嘀咕“我的乖乖…李總以前是搞電子出身的吧?這架勢比咱老師傅還利索!”班長用力點頭,眼中燃起希望。
    時間在緊張的指令和操作中流逝。十五分鐘後,當李向東沉聲下令“短接完畢!主控回路,送電!”電工猛地合上最後一個開關——
    “滋啦……”輕微的電流聲響起。
    緊接著,頭頂的日光燈管猛地閃爍了幾下,頑強地亮了起來!隨即,走廊、會議室、乃至整個工會樓的燈光次第亮起,主控電腦屏幕也重新閃爍出幽藍的光!配電室里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亮了!全亮了!”
    當李向東帶著一身汗水和灰塵回到會議室時,燈光雖然恢復了,但電壓仍不穩定,光線忽明忽暗。林青青並未開頂燈,而是在長會議桌上點燃了兩根粗壯的白蠟燭。搖曳的燭光將她專注的身影投射在牆上,放得很大。
    她面前的桌上,攤開著厚厚一疊裝訂好的《股東出席與表決名冊》。這是明天會議的核心,上面詳細登記著每一位有權投票的股東身份、持股類別、授權情況。燈光不穩,任何電子設備都可能再次宕機,只有最原始的方式才最可靠。
    “繼續!”李向東沒有休息,直接坐到她對面,拿起一份名冊副本。燭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堅毅,帶著未散的疲憊。
    “第二類自然人股東,名單a,序號150,姓名、身份證號、持股數……”林青青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清晰響起,如同清泉擊石。她每念一個名字,李向東就迅速在自己的副本上核對對應的信息。
    “職工持股會代表,名單b,序號130,姓名、工號、代表股數……”
    “東泰投資授權代理人,姓名張xx,授權書編號tx,代理表決權份額……”
    空氣凝重,只有翻動紙頁的沙沙聲和兩人交替的核對聲。每一筆、每一劃都重若千鈞。當林青青的指尖滑到名冊後半頁某個關鍵位置時,她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顫。她抬起頭,目光穿過跳動的燭火,直直看向李向東,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張表…明天,它能定春雷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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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向東的目光迎上去,燭光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跳躍。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搭在了林青青因緊張而微微冰涼的手背上。他的指腹溫熱而粗糙,帶著剛剛修理電路留下的微塵和力量。那一觸,如同微弱的電流,瞬間穿透了林青青緊繃的神經。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每一個字都像敲在磐石上“放心。它不會出錯,也不能出錯。有我在。”
    名冊終于核對完畢,分毫不差。蠟燭已燃過半,蠟淚堆積如小小的山丘。窗外夜色深沉,工會樓里一片寂靜,只有他們兩人。深秋的涼意透過窗縫滲入,燭火被氣流擾動,不安地搖曳著,將兩人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長又縮短,糾纏又分開。
    長時間的緊張和疲憊襲來,林青青輕輕吁了一口氣,身體微微放松靠向椅背。她看著對面燭光里李向東輪廓分明的臉,眼神有些迷離,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沉寂“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真正並肩作戰,好像也是這樣的深夜,為了那張深港技術交流會的翻譯稿?”
    李向東微微一怔,隨即,一抹極淡卻真實的笑意浮現在他疲憊的嘴角。記憶被喚醒,他低沉的嗓音在燭光里顯得格外柔和“記得。你熬到凌晨三點,把所有晦澀的技術術語和長難句都做了精準的腳注和說明。我那晚走出辦公室時就想……”他頓了頓,目光深深地看著林青青被燭光映亮的眼楮,“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人能這樣…理解那些我沒說出口的話,看懂那些藏在數據和圖紙背後的東西。”
    林青青沒有避開他的目光,燭火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躍,仿佛落入了星辰。她低下頭,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帶著暖意的弧度,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李向東。”她叫了他的全名,然後抬起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溫柔,“明天,我們一定要過。”
    沒有多余的言語,李向東迎著她灼灼的目光,清晰地回應“嗯。我信你。” 三個字,重逾千斤。燭光中,某種壓抑已久、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愫,在這生死攸關的前夜,在共同守護的信念里,悄然破土,無聲滋長。
    就在這時,會議室內穩定的燈光徹底亮了起來,電壓終于恢復正常。同時,主控電腦屏幕也完全啟動。李向東走到控制台前,敲擊鍵盤。巨大的投影屏幕緩緩亮起,清晰地顯示出最後一頁ppt的內容
    “春雷無線電廠股份制改革最終表決流程 • 投票日1993年11月1日”
    那簡潔的字體,在屏幕上散發著冷靜而堅定的光芒。
    李向東轉過身,目光落在林青青身上。他走到她身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頭。林青青沒有躲閃,反而微微向他靠近了些許。兩人並肩而立,一同仰望著屏幕上那行決定命運的文字。
    窗外,濃墨般的夜色開始褪去,東方天際隱隱透出一線灰白。第一聲清脆的鳥鳴劃破了黎明的寂靜,宣告著新的一天——決定春雷命運的一天——即將到來。投票的時刻,就在眼前。
    鏡頭緩緩下移,越過兩人並肩凝望投影的背影,最終定格在會議長桌的正中央。那里,一沓深藍色的“表決票封套”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如同即將出征的士兵。封套的正面,印著四個遒勁有力的黑色大字
    “成敗在此”。
    這四個字,在明亮的燈光下,在初露的晨曦里,無聲地訴說著所有的重量與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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