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會展中心人潮如涌。春雷電子的參觀證剛掛上脖頸，李向東與林青青便快步走進主館。
各大展台林立，摩托羅拉、愛立信、華為、南電等廠商各自亮出最新gs樣機與射頻模塊。宣傳屏幕閃動、喇叭高喊，空氣里是汗味、金屬味，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競爭氣息。
林青青低聲提醒“東泰在d3館角落，10點整會做現場演示。”
李點點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競爭對手，腳步未停，一路穿過人流。終于，在一塊印有藍底白字“東泰電子”的展台前停下。
展台中央，一塊細長的綠色射頻板嵌在透明展示罩中，旁邊led屏上循環播放功放調試數據。
技術總監林建民站在操作台前，正講解核心技術“這是我們今年新推的雙頻參考板，gs900和1800兼容，電流穩定性控制在±005a以內。”
他話音一落，背後屏幕同步亮出一組穩定信號圖譜，引得台下工程師紛紛點頭、拍照。
林青青低聲感嘆“他們真的準備好了。”
李向東沒有回應，只是眯眼看向那塊參考板，神情冷靜如戰場前一刻。展會雖無硝煙，空氣中卻藏著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李向東緩步上前，嘴角帶著禮貌笑意“林總，展台做得不錯，這塊板子的熱度不低。”
林建民轉過身來，神情淡然卻不失親切“李總客氣了，深圳這攤子——大家彼此都靠技術吃飯。”
兩人握手，看似寒暄，語氣中卻隱隱交鋒。
不等對方鋪墊，李直切正題“我們對你們這款雙頻射頻板感興趣，想了解一下授權或合作方式。”
林建民微一挑眉，早有所料般點點頭，從桌邊拿出一份報價單，推到李面前。
“明牌——板子可以賣，技術也能轉。但要買的是解決方案，不是散件一次性技術轉讓費六百萬，外加後續每年專利使用費按整機量提點，年封底三十萬起。”
李尚未說話，身旁的林青青已蹙眉“這個價格，等于壓掉我們整條試產線的年預算。”
林建民並不動容，只攤手道“這不是砍你們，是行規。你們要的是穩定能量、成熟參數和不踩雷的專利路徑，這些，都是時間堆出來的。”
他說話時目光平穩，帶著一種“我們有籌碼，你們想要”的從容。
李向東望著桌上那份報價表，眉頭卻微挑，反倒笑了笑“技術是好東西，貴也值。但好東西賣給對的人——那才值得更多。”
雙方目光短暫交鋒，空氣里仿佛落下一枚鋼珠，在場地上滾動，敲響第一聲談判的節奏。
李向東沒有立刻還價，而是慢條斯理地從隨身的文件袋中抽出一份厚實文檔，外封牛皮紙，封口還貼著春雷電子的紅色條簽。他輕輕地放在桌面上，推至林建民面前。
“我們不打算買斷你們的技術。”他說，語氣平穩，卻透著一種壓不住的鋒銳，“我們願意讓出的是——未來的可能。”
林建民微微一怔，撕開封條翻開文件。首頁標題醒目
《gs項目期權＋對賭聯合開發協議草案》
會議桌旁的氣氛頓時安靜了半拍，仿佛空氣凝固了一秒。
李向東繼續開口，語速不急“我們拿出不超過5的項目期權。設三年歸屬機制，按年度達成整機產值目標分批釋放。你們的收益，和我們捆在一起。”
林建民快速翻頁，眉頭卻漸漸挑起，眼神從初始的審慎轉為深思。他念出其中一句“‘項目上市後，合作方擁有第一輪退出權’……你們這是——賭能上市？”
“不是賭。”李向東語氣更低了些，“是我們壓上命也要做成的事。”
林建民沉默片刻，手指停在“未來估值x轉讓退出比例”那一頁上。他抬起頭，眼神第一次變得銳利
“你們……是真打算把牌全攤開了？”
李向東點頭，眸中沒有一絲猶豫“我們不靠現在的錢，而是靠未來的市值——這場仗不是靠現金打，而是靠信心、效率，還有你們這樣的盟友。”
四目交匯間，那份草案的頁角輕輕翹起，仿佛已將一局新的博弈推至台面。
林建民緩緩將草案重新合起，封好文件袋，手指在封口上輕輕敲了幾下，像是思考，又像是用力壓住某種猶疑。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抬起眼，靜靜看著對面的李向東。
“你知道，”他說，語氣緩慢而審慎，“這種事，沒人會輕易相信一家年輕公司能做到上市。”
展台四周依舊喧囂如潮，但兩人之間的氣場卻像抽離了喧鬧，獨立成局。
李向東沒有退縮，眼神如山石般堅實。他沒有急著辯解，只是平靜回應“但你也知道——如果真要信一家公司能行，我們就是那一家。”
這一句話，說得不高，卻仿佛從肺腑中壓出的鏗鏘，帶著他這些月以來對市場、對產品、對命運搏殺的全部信念。
林建民凝視著他，沉默了兩秒，眼中的遲疑終于被一點點驅散。他沒有點頭，但那一抹神色，已經不再是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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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那只文件袋緩緩揣入西裝內袋，站起身來，語氣低卻清晰“我回去和覃董談談……我們會先出一份書面評估報告。”
李向東微微頷首，目光不變，但手下卻悄然握緊了桌沿。
那一刻，兩人沒有再言語，空氣中卻仿佛完成了一場資本與信任的交握。不是合同，卻比合同更沉重的，是這沉默中彼此投下的一分“可能”。
人流穿梭不息，展會燈光映在玻璃板上泛著冷白的光。分別之際，林建民忽然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張硬挺的名片，遞到李向東面前。
“技術合作這塊，我可以先主導。”他說，語氣不再試探，而是一種有分量的承諾。
李伸手接過，指腹摩挲著名片邊緣——白底黑字，排版嚴謹，上面印著五個字“東泰電子 技術總監 林建民”。
一張薄薄的卡片，仿佛輕飄飄地壓下一條新的可能之路。
林青青站在一旁，目光略帶探詢，低聲問“你覺得他信了嗎？”
李沒有立刻回答。他抬頭望著展館出口，那里人潮不斷涌入又不斷散去，如同這個時代的節奏，不容任何人停步。
他輕輕出聲“他信的不是我們。”
林青青一怔。
李轉頭看她，語氣卻前所未有地清晰堅定“他信的是——他也想賭一把自己的未來。”
鏡頭定格李指間那張名片被光線折出一道小小的反光弧線，仿佛一柄微啟的門縫，門後，是資本時代撲面而來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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