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業務員小周急匆匆沖進辦公室,臉色比賬本還白︰“張哥那邊,80台的單子……全撤了。”
    羅燕剛端起水杯,听得這話,手一抖,杯底輕響在桌面上。李向東站在白板前,原本還在標注這個月的出貨計劃,手里的白板筆頓住了。
    “他說什麼理由?”羅燕沉聲。
    “說是‘臨時調整’,要觀望一段。”小周低頭,“語氣也怪,感覺不像他平常那樣干脆。”
    李向東還未開口,桌上的座機又響起來,是楊大軍。接通不到十秒,李向東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行,你先緩。等我回電。”他掛斷,看向眾人︰“大軍那邊,也要‘暫緩提貨’。”
    羅燕皺眉︰“這不像偶發,是系統性塌方。”
    王哥進門听完,也壓低聲音道︰“廠里有兄弟說,啟德的人前幾天出現在北邊市場。有人給返點、送賬期,還說能代開信用證。”
    李向東沒說話,只盯著白板上的“周發貨計劃表”,原本寫得密密麻麻的訂單排期,如今忽然騰空出兩整欄。會議室氣壓像是被抽走一半,沉默中只有鐘表“滴答”作響。
    “挖牆腳挖得這麼急,是瞄準我們剛喘口氣這會兒。”羅燕聲音低下去。
    李向東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壓住的寒意︰“他們動的是客戶,我們要守的是陣地——不能慌,先查清。”
    “人是親自去的。”
    王哥將一張紙條攤在桌上,上面潦草記錄著一串信息。“張哥那邊的市場老陳回信了,說啟德行的副總,姓呂的,上周末飛了一趟過去,連夜談的。”
    “談什麼?”羅燕問。
    “合同+返點。”王哥臉色凝重,“听說返點比我們高兩個點,賬期還能延三個月,還附帶融資推薦信,說是能幫接入銀行供應鏈計劃。”
    李向東沒說話,手指敲了敲桌面。
    財務部這時也推門進來,拿著一份市場監控表︰“我們最近查到啟德的出廠價系統性調低了,對外壓價比我們低整整15。而且……不是一次性,是新一輪基準。”
    李向東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煙霧在昏黃燈光中緩緩散開。
    “他們這是奔著斷我們糧來的。”他緩緩開口,語調冰冷,“不是在打市場,是在斷生路。”
    空氣再度沉寂,幾人神情皆凝。那不是正常的市場競爭,那是帶著策略、節奏、目的性極強的“壓制”。
    李向東目光冷下來︰“他們動用了金融通道,也該是我們,反打市場牌的時候了。”
    李向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邊,盯著那份客戶出貨統計,沉默了十幾秒,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張哥,是我,李向東。”
    對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向東,我知道你這人講信用,也不糊弄。東西我用得放心,這幾年大家合作下來我從沒說個‘不’字……”
    “那你現在撤單,是為什麼?”李向東聲音平靜。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不是我變心,是我扛不住。啟德那邊,賬期放六十天,還能鋪貨支持,真金白銀砸下來……你讓我怎麼不動心?”
    李向東沒有立刻反駁,只是緩緩說道︰“你也知道,他們現在給你的,是奔著我們來的;但未來翻臉,也不會眨眼。”
    “我知道。”張哥苦笑,“可我們這些下游攤口,不是做戰略的,是做日子的人。你讓我選對的,還是先選能活的?”
    話音未落,楊大軍的電話就進來了。
    “李兄,我跟你明說。”楊大軍語氣干脆,“不是你貨不行,你的機器我信得過。可他們給我的是機會——你要給不出一樣的條件,我只能選活下去。”
    李向東沒掛電話,羅燕就站在他身後,語氣低沉︰“不是他們薄情,是我們被困住了。”
    他放下手機,手掌握緊成拳,又緩緩松開。
    “人有生存本能,這不能怪他們。”
    這一刻,他的語氣不像是在責怪任何人,反而像在與現實達成一次心照不宣的和解。
    “要不……”技術副總翻著圖紙,有些遲疑,“我們把第二線那套注塑模也換成舊模,能省一萬多的料耗。”
    會議室里沉默了一下。
    李向東沒有點頭,反而將茶杯輕輕放下︰“啟德這次下場,是在打一場戰略級的價格戰。他們有融資、政府資源、財團兜底,燒錢都能叫‘市場擴張’。我們燒,就是流血。”
    話音未落,羅燕翻出客戶名單,指了指上面幾個名字︰“這幾家還沒動,我們得穩住。剩下的這部分,是撐住營運現金流的最後幾根梁。”
    王哥皺眉︰“可咱客戶都不大,分散,還容易被挖。”
    “那就別求多。”羅燕堅定地說,“只求穩。客戶不一定要最多,要最信得住我們的人。”
    李向東點點頭︰“全線鋪開,我們拼不起。只能打重點,把資源全投給願意信我們的那幾家。”
    會議桌上,白板筆刷刷寫下幾個圈出來的名字,幾乎就是目前剩下的全部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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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說話,但每個人都明白——這不只是市場收縮,是一次生死線內的自救。
    “你親自跑一趟?”王哥詫異地看著李向東將合同裝進文件袋。
    “這時候,不親自去,別人就當我們不在意。”李向東語氣平靜,但眼神鋒利。
    他要去見楊大軍——那個一度打死也不會松口訂貨條件的人,現在卻被啟德行的人帶著合同砸過來,動了心。
    與此同時,羅燕在辦公室里不停撥號,逐一聯系老客戶,主動推送新一輪的“價格穩定+售後延長”方案。“服務跟上,心才能留得住。”她一邊復核質檢反饋,一邊安排物流調整,確保送達時效。
    “後手不能等。”王哥拉著地圖攤開,“湖南那邊不是一直有攤販打听bp機貨源?咱是不是可以派人去踩點試銷?”
    李向東想了想,點頭︰“老的盡力挽,新的必須拓。一邊出貨,一邊談回防。”
    這是沒有硝煙的戰斗,也是被逼到懸崖邊時的反撲。他們沒有資本燒市場,但還有雙腳和嘴皮子。
    只要還有一個願意信他們的客戶,就還有希望重構局面。
    夜深,辦公室燈光仍亮著。
    李向東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翻著一本早已翻舊的客戶名冊。指尖一頁一頁掀過,每看到一個暫停合作的名字,他便輕輕劃去一筆。筆劃劃在紙上,也劃在心上。
    他低聲自語︰“張哥走了,楊大軍也走了……但這市場,不只他們。”
    指尖停在某一頁,他抬頭望向窗外——廠區燈光零星閃爍,像城市邊緣的心跳,還在搏動。
    “訂單可以失,市場可以亂,但只要我們還在跑,別人就拿不走我們自己。”
    再出發。
    這是他的回答。不是喊話,不是辯解,只是一句寫給自己的話,一次寫給春雷的承諾。
    夜未央,人未息。下一輪破局,從信念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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