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半,鹽田港的天空灰蒙蒙一片,倉庫燈還沒熄,李向東就被王哥叫醒︰“啟德行來電,說要正式談談。”
    李向東並不意外。他前世在夜市當混混時,干的是幫人擺攤、搬貨打雜的活。蹲茶水鋪、守櫃台邊,總听見攤主們咬牙罵那些“合作後被收編”的同行,有人年底連貨款都沒要回來,攤位也丟了,最後只能背著包跑路。他記住了那些抱怨,更記住了那些人的下場。
    “讓他們來。”他洗了把臉,聲音平靜。
    上午十點,市區一間茶樓包間。啟德行派了三人,領頭的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姓江,一進門笑得客氣︰“李老板,年輕有為,我們老板很欣賞你。現在整合市場是趨勢,咱們何不坐下來聊聊合作。”
    李向東坐著沒動,只听著。
    對方推過一份協議︰“你繼續供貨,我們出市場,統一掛‘啟德’的牌子,每台補貼兩塊。年底結一次賬,錢我們來結。”
    李向東掃了一眼協議,貨歸他們,賬也歸他們,說到底就是想把春雷變成他們的供貨車間。
    他淡淡地說︰“你這不是談合作,是讓我打你們的工。”
    江姓中年人笑意收了幾分︰“李老板,別看現在你風頭正勁,市場遲早要歸到體系里,早一步,吃紅利;晚一步,可能連攤子都保不住。”
    李向東摸了摸桌沿,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夜市角落。他低聲道︰“我以前跟人干零工,看著有些攤主被你們這一類‘整合’進去,結果年底賬都看不清,貨壓壞了,人賠光了。現在你換了份協議,又要我走一樣的路?”
    “這口虧,我不吃。”
    話落,他起身,談判不歡而散。
    當晚,桂林夜市就傳來消息︰啟德行大舉鋪貨,bp機甩賣價格壓到一百零五,外包裝統一,掛上“建議售價”標簽,號稱“貼錢養市”。
    春雷的代理電話打爆了︰“李哥,那邊賣的是不是你們的貨?”
    李向東正要回應,二胖來電插進來︰“哥,我車在工業路口被人攔了,幾箱貨被砸,玻璃也碎了。”
    王哥怒不可遏,提刀就想帶人過去,被李向東攔住︰“他們這是逼咱們先動手。不能中招。”
    望著地上破碎的紙箱和油漬,李向東沉了幾分鐘,才開口道︰“這一仗,不靠狠,要靠穩。”
    第二天一早,他把代理們一個個打電話叫了出來。
    “大家都看到啟德怎麼出手了,砸價、亂貨、拼數量。但我問你們,出了問題誰兜著?售後誰跟?賬誰來對?”
    “我不跟他們拼價格,我們拼的是攤主信不信你,客戶信不信你。”
    “從今天起,每一台春雷的機器都有編號,誰賣的誰登記,出事我來兜著,三十分鐘給你答復。”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上一世,混在市場邊角,親眼見過bp機漲瘋的時候。那年冬天,一天一個價,有人提前囤了一百台,翻了三倍賣出去,錢跟雪片一樣落袋。我只在旁邊看,連一台都買不起。”
    “今年我就提前告訴你們,有膽的,現在就屯貨。年底要翻天的,還是這個行當。”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後,桂林小陳開口︰“李哥,我拿你的一百三,這邊賣個兩百出頭,利也還過得去。你要能守住售後,我不換貨。”
    懷化老周跟著說︰“你敢拍胸脯,我就敢繼續賣。”
    羅燕接口︰“啟德的售後,昨天我剛問過,兩個攤主的退貨單還卡在那兒。他們跟不上。”
    王哥在旁冷哼︰“年底誰吃肉,不是看誰價格低,是看誰最後站得住。”
    代理的心被壓住了。
    當天深夜,一輛黑面包車停在倉庫門口,兩個皮夾克男子下車,面孔陌生但眼神老練,語氣不再客氣︰“李老板,吳老板說話你沒听進去?要麼歸我們,要麼等著走程序。”
    李向東沒理他們,只是把他們領到倉庫里,一排排寫著手寫編號的紙箱整整齊齊。
    “你們可以回去跟你們老板說,春雷的貨,誰賣誰認,我李向東,敢跟攤主打包票。”
    那兩人臨走前在門口潑了一灘黑油,丟下一堆煙頭。王哥換鎖加夜巡。
    幾天後,王哥從送貨途中帶回消息︰啟德行的貨壓倉過重,原料漲價後供不上,幾家上游工廠已停賬,番禺倉可能被拿去抵押。
    李向東沒太驚訝。他記得前世也有一次風聲,啟德行年末跳票,把一批攤主都坑了個底朝天。
    那天傍晚,他沒回倉庫,去了趟海邊。海風卷著咸味,吹得人有點清醒。他沿著防波堤走了一圈,心里想的卻是這些日子反復出現的一個念頭——他重來一世,不只是為了賺錢。
    他想活得有底氣一點。
    海邊有個擺攤賣螃蟹的老頭,穿著破雨衣,坐在藤椅上擺弄小收音機。李向東買了兩罐啤酒,在一旁坐下。老頭沒說話,他也沒搭腔。過了會兒,天邊開始飄雨,老頭把收音機關上,說了句︰“你做生意的吧?心氣正高。”
    李向東輕笑︰“你怎麼知道?”
    “以前我也干過,賠了個底兒掉,還能不知道你這股勁兒?”
    這一句話,像是一記棒錘打在他心口。李向東低頭喝了一口,覺得嘴里都是海腥味。
    天色黑下來時,他回到倉庫,走進燈光下的那片區域,拿了塊粉筆,在破木板上寫下三行字︰
    “別亂貨,別降價,守人。”
    倉庫內燈火未滅,羅燕對賬,小許數貨,王哥在屋外抽煙,阿忠坐在角落拆著壞機殼。
    他環視一圈這些人,忽然覺得比什麼都可靠。
    李向東坐在門口木凳上,望著那排寫著“春雷”的機器,低聲喃喃︰
    “這次我不光要活下來,還要讓他們記住,咱不是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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